你可以设想一下,当你在大夜里看见一个穿着京剧戏服,脸上涂得跟戏里的包青天一般的人走过你面前,你会被吓坏吗?
“肯定是那老黄阴魂不散.”长沙城里的老百姓都这样推测道。
“就是,”议论的人们纷纷说,“省长大人没有任何证据就把老黄杀了,人家能不冤枉吗?”
“哎,其实老黄人还是挺好的,我不太相信他会杀了老雷。”
“可是,老雷又是怎么死的呢。”
“我听说警察在老雷死的那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找到,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人杀的,那凶手一定是个鬼”
“那可就真冤枉人家老黄了,老雷死的时候老黄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长沙城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作为父母官的省长大人自然必须重视,况且如果那夜鬼真的是老黄的话,这事还跟自己脱离不了干系。
省长于是想到了请来一位捉鬼大师,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老黄的鬼魂给压下去。
“闹鬼现象自古以来就常有发生,”那捉鬼大师说,“但在鬼和人的较量中,最好的胜利者都是人,所以说,对付鬼嘛,办法还是有的。”
“别啰啰嗦嗦了,”省长生气道,“你快说到底该怎么对付他。”
“这事是因姨太太而起的,”捉鬼大师说,“所以办法还是得从姨太太身上入手。”
“拜托你把话一次说完好不好,”省长是个急性子,“我可是很忙的,哪来那么多时间来跟你磨叽。”
“省长大人,”那捉鬼大师还是在泡蘑菇,“我说出这个法子的时候,您可千万别骂我啊。”
“你说都没说,我怎么骂你呢?”那省长说,“你还是快有话直说吧,我答应不怪你就是了。”
“省长大人啊,”捉鬼大师终于说到正题了,“要把那老黄的幽灵镇压住,必须得借点姨太太的月经血才行啊。”
“哦。”省长有点惊讶,不过对这话他倒是不怀疑,因为女人的月经血是能够辟邪的,而且大师要的又不是自己的血,这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就是不知道姨太太这几天恰好是不是月经期呢。”捉鬼大师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好,好像不是的吧。”其实省长也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因为自己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有心思记这门子娘们事啊。
“不是月经期也没关系的,”捉鬼大师说,“只要在姨太太那下面刺一刀,弄出点血来就可以,下次若是再闹鬼的时候,我们再用这些血泼洒在那老黄的魂魄上,保证以后什么事都没有了。”
“好吧,少说无益,我们还是去找姨太太吧。”省长当机立断。
当两人一同来到姨太太房间的时候,省长大人劈头就想问姨太太是不是这几天来月经。
但一见到姨太太,捉鬼大师就吓得乱叫了起来,“省长大人,姨太太她,姨太太她。”
“姨太太怎么了?”省长大人觉得捉鬼大师的表情太夸张了。
“姨太太她,她根本就不是个人。”捉鬼大师战栗着说道。
“胡说些什么啊,你才是鬼吧?”省长说道,“姨太太跟我好几年了,怎么可能是鬼呢?难道她这么些年睡在我身边,我还不清楚。”
“省长大人,姨太太她,她真的不是人。”捉鬼大师说道,“不信你看她现在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
省长仔细看了自己的姨太太一眼,果然就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了,而且脸上还挂着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蜡像似的。
“喂,翠花啊,你睡了吗?”省长在姨太太的身上推了几下,果然没有动静,姨太太像是没听见自己说话似的不作答,只有脸上的笑容依旧。
“大人,姨太太八成是醒不来了,”捉鬼大师说,“你想想啊,她这么多年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比如,她都嫁过来好几年了,为什么就是不给大人生个一男半女呢?”
“也对啊,”省长凝眉想想,“有一阵子是见过她喜欢吃酸的
也像是比平日里大了点,可是等啊等,几个月过去了,她那肚子不但没有变大,反而还小多了,这可真是邪门了。”
“不管那么多了,”捉鬼大师说,“就算姨太太真是个女鬼,她的月经血也是可以辟邪的,不如我们这就去取点过来吧。”
“好,我听你的。”省长大人说完后,便操了把刀子,朝姨太太走了过去。
就在省长打算一刀子刺下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姨太太说话了。
而且她那话语一点都不像是在跟自己说的,而是在和另外一个人对语。
“我说了等一下嘛,”姨太太说道,“那么着急干什么。”
姨太太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并没有离开凳子,连眼睛都没睁开,这让省长感到非常惊讶,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若是惊动了那老鬼,我们都逃不掉了。”
这屋子里怎么还会有男人的声音?
省长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开口,捉鬼先生也没有,那这男人会是谁呢。
老鬼,那男人口里的老鬼是指谁?指自己吗?省长忽然发现苗头不对,一定是姨太太在外面偷了汉子,现在想要私奔。
“好了,让我把那孩子的腿带走再说嘛。”姨太太又说道。
“我说你这婆娘什么地方都好,”那男人又说,“就是老吃小孩子这点我不太喜欢。”
省长仔细听了这男人的口音,忽然发现大不对劲了。
这男人的声音自己绝对在哪里听过,对,他不就是那个唱花鼓戏的老雷吗?
什么?老雷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会跟自己的姨太太有一腿呢。
还有,自己那心高气傲的姨太太不是不喜欢戏子么?她怎么会跟老雷。
“你知道我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姨太太这时候又说话了,“你明知道我只是想利用你怀上个孩子,然后把那孩子吃掉。”
“我才不管那么多,”老雷的声音又说道,“自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你,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吃孩子,省长忽然发觉不对劲了。
怪不得姨太太前些年明明已经有了怀孕的迹象,后来肚子却无缘无故地变扁瘪了,原来这孩子是被她自己吃了。
省长又在姨太太的房间里搜查了一遍,忽然发现姨太太那装化妆品的盒子里居然有一条小婴儿的腿。
这真的是一条人腿,从那粉嫩粉嫩的肉上可以看得出,那小孩多半也是没出生就在娘肚子里夭折了,姨太太怎么会有这癖好呢,莫非她真的是个女鬼。
就在省长打算将那根香肠大小的婴儿腿拿起来观看的时候,忽然背后一只手伸过来,将婴儿腿一把夺了过去:“快给我,不许抢我的粮食。”
省长回头一看,那居然是姨太太伸过来的手。
姨太太不是正坐在凳子上吗?她怎么可以将手伸出那么长。
省长又朝那凳子上看了一眼,姨太太不依旧挂着一幅凝固的微笑坐在那里吗?只是她那只长长的手已经延伸到了自己背后。
“翠花,你到底是人是鬼?”副省长仗着捉鬼大师在,壮着胆子大问了一句,“有本事你就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
但姨太太并没有回答省长,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莫非真的应了那句话阴阳两隔,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能够听见她说话呢?
“是啊,翠花,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又一个男人问了句同样的问题。
但那声音并不是捉鬼大师的,也不是唱花鼓戏的老雷的,居然是唱京剧的老黄发出来的。
“怎么他也过来了?”省长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存在,“他和老雷不是都死了吗?他们居然可以和姨太太对话,那姨太太她。”
“我当然是鬼了,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没数吗?”姨太太这回开始正面回答问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翠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老黄问道。
“你既然知道我叫翠花,就不记得我的来历了?”姨太太说道。
“是很熟,但我开始料想不过是巧合罢了,难道你真的是。”老黄的声音开始在发抖了。
“是啊,你没有猜错,我早已经不是人了,”姨太太回答道,“我在无数年前就死过一回,在你离开北京城后,我不小心一句话得罪了那司令,又被他一枪崩了死过一回。”
“什么?翠花?”听到这话后,省长吓得整个人都矮了一截,“你在北京城就死过一回了,那你和我结婚的时候,岂不早已经不是人了。”
“我们鬼类说话,你一个大活人插什么嘴!”姨太太冷冷地说了句。
原来她一直都是可以听到自己说话的,只是她开始时候不屑于跟自己交谈罢了,省长这才明白了。于是他便学乖了索性不吱声,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真的是我自己编的那出京剧女鬼翠花里的那个翠花吗?”老黄惊问道,“可是,那故事是我瞎编的啊,里面那翠花根本就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