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攫取的目的

等李青转过头看到这些的时候,他竟然无法做出惊恐的表情了。只有一顶被血染红的帽子,搭在张昭的脖子上。

回到房间,李青翻出张昭送他的苹果机,毫不犹豫地抛向了空中。

这时候李青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电话。

“喂,喂,喂。”

电话中传来一阵阵风的呼啸。

临近中考,班主任希望那几个成绩靠后的女生报考市区那所三流技校,一来为了升学率,二来她也能从中抽取一部分好处。

这些人中间,一个叫小一的女生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她的素描人像超越了墙上所贴的历届最优秀作品。

这让她的同学妒忌不已。她们在背后开始议论:“这个人真能装。”

“可不是吗,平时还说懒得画,鬼信呀,虚伪。”

“哼,她以为自己是达芬奇吗。”

“美术老师也太偏心了吧,为什么老教她。”

“还不是因为她漂亮。”

每次,小一背对着都能很清楚地听到这些话,甚至她还知道她们说话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肢体动作。有时候,惟一和她亲近的小雅看不下去了,想要替她争辩,小一都拉住她,轻轻地摇摇头。

“你呀,干嘛这么容忍。”小雅气得把2B铅笔摔在了地上。

一个月后,小一与小雅顺利考上了技校。

这天以后,那几个背后议论她的同学像见到了瘟疫似地,躲得她远远地,似乎,再也没有听到过她们对于小一的评价。

她们永远都会记得,素描测试的当天,在她们全神贯注勾勒人像的时候,那铅笔不由控制地画出小一的长发,小一的眼球,然后哗地一下,画面上的小一张开血盆大嘴,露出两排獠牙,几个人“啊”一下丢掉了手中的笔,似是被咬了一口。

此时的小一,刚完成自己的作业,看着画纸上那晶莹剔透的脸,小一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看到考官检查那几个女同学的作品,认定他们画面一模一样,属于作弊,取消了成绩;她看到在学校的美术室,那个秃顶的中年美术老师用手抚摸小一的作业,嘴里说道:“小一啊,你的脸蛋真柔软,比我摸过的任何学生的脸蛋都要好。”她同时也看到,班主任正伸手接了技校校长递过去的信封。

小一注视着自己的作品,作品里的人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我的单身公寓在市郊一处并不热闹的地方,夜晚鲜有来往车辆滋扰。对于这样的居住条件,我很是满意。

我的房间在顶层,自认为在这些小高层的建筑里,顶层是最安全的。不过近来有新闻报道说,因为底层的人家被偷得差不多了,小偷们开始惦记我们这些住在高层的人家,要命的是,他们已经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达到了这种攫取的目的。

所以我这段时间也并非高枕无忧了,晚上睡觉总是莫名地醒来。

现在我就醒着,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了。我伸出手向床头柜摸去,上面放着一瓶安眠药。奇怪,原本一摸就有的药瓶现在却怎么也摸不着了。

难道我放在别的地方了吗?我的手在床头柜的方向扫荡式地抓了一遍,上面空空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不得已将脑袋转过去,眼睛已经习惯了黑夜,所以我不开灯也能看到床头柜上的景象,确实没有任何东西。去哪里了,去哪里了?难道贼们连这个也不放过?

我打开灯,事实上我晚上很少开灯。我不太喜欢这种绿油油的光。我打开灯不是为了找药瓶,现在我确信我的药瓶被偷了,也就是说,贼们已经来过了,趁我熟睡的间隙。我必须打开灯,告诉邻居们。

我敲开了隔壁张阿姨家的门,张阿姨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我敲了几遍才看到她家窗户亮起绿油油的光。

她瞪着眼睛问我什么事,我将药瓶被偷的事跟她讲了一遍,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后来干脆掉了一只出来,我捡起她的眼珠还给她,说道:不管怎么样,阿姨你也小心点,你家昨天那些礼物都藏好啊。

张阿姨将眼珠塞回眼窝,只见一行暗淡的血水流了下来,她伸长了舌头告诉我,放心吧,我都藏好啦,我看见她的舌头上爬满了青苔。

随后我陆续敲开了另外几户人家,一一告诉他们最近很危险,赶紧将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好,贼们很无耻,连我的药瓶都要偷,想不到还有什么不能偷的了。

此时已过半夜两点。这一片住宅区除了草虫声和风声,再无声响了。我即将躺下的时候,张阿姨竟来敲我的门。

阿姨,怎么了?我问。

我们始终觉得不放心,现在的贼太精太狠,大伙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开始每晚都开灯睡觉,起码他们对这个还是怕的。张阿姨刚说完,身子往边上一闪,我看见附近几户人家屋子里都亮起了绿油油的光,就像深夜里的一只只萤火虫。

你别说,邻居们的提议很有效,几天之后的城市晚报上说,清明节期间盗墓严重的半山公墓近来状况好转,有群众反映曾在夜间看到该墓地亮起很多鬼火。市科学院专家解释说,群众看到的不是什么鬼火,只是萤火虫。

不管外界如何议论,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长安苑坐落在J市城乡结合部,这里的房子都按单身公寓的规格建造。每到夜幕拉开,小区外边的路旁满是烧烤小吃的流动摊,每个摊前都挂着一盏灯泡,发出昏黄的灯光,一根根油腻得发黑的电线从小区内的一些人家里伸出来,乍一看像一条条巨型的蜈蚣。

与传统的单身公寓不同,这里住的大多是一家三口甚至四口。这一天夜里,黑胡子的老婆在自家房里嘶吼:“她爹,你咋还不去找工作哩,咱妞都快饿死了。”

“吼你的屁呀,臭娘们。”黑胡子的心情很不好,不单是因为家里快没饭吃了,更因为房东就要来催房租了。

长安苑的人家大多都是从外省来J市打工的,他们租住在这里,一是因为这里的租金相对市区便宜,二是久而久之这里成了外来人在J市的聚居地。用黑胡子的话说,就是老乡之间也有个照应。

楼下烧烤的香味一阵阵地涌上来,涌向女儿和媳妇的鼻孔,也涌向黑胡子的鼻孔。

内心的烦躁、忧虑夹杂着胃部的疼痛和口腔里唾沫的增多,促使黑胡子用更大的嗓门向媳妇吼道:“你他妈的少跟老子啰嗦,待会那老太婆就要来收租了,快给老子想想办法。”

“办法?能有啥子办法?谁让你赌牌把工作丢了?现在好了,娃娃就要饿死了,我也要饿死了,你是不是存心不让咱娘俩活呀,哎呦,我真是做了什么孽呀,我还以为来这儿享福来了,却肚子都填不饱呀,还是老家好啊。”

黑胡子平生最讨厌媳妇的这种腔调,他一看媳妇又嚎叫起来,顺手抓起个空碗砸在地上,嘴里咕哝一句,去你娘的,然后将门一摔走了出去。

夜色下,长安苑门口的烧烤摊越摆越长,宛若一条通红身体的长龙,烤鱿鱼、肉丸子、牛排羊排火腿肠的气味纷至沓来,不停地敲打黑胡子干瘪下去的肚子,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首首韵律感极强的曲子不停地捅向肚子,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从头走到尾,黑胡子的火消了一层,他琢磨着家里媳妇的神经病也应该好一点了,便打算回家去,生活还要继续,租金总得想办法交上吧。

走到公寓楼下,发现围着一大堆人,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议论些什么。自打来到这个城市,黑胡子渐渐习惯了人们的八卦,虽说这个小区住的都是像他一样的外来人口,但这些外来的人们,和天底下几乎所有的人一样,喜欢看热闹,喜欢说八卦。

听听他们说的,你就知道有多无聊。

“这小孩就是活活饿死的呀。”

“是啊,这个爹真是狠心。”

“哎,找不到工作还是回家卖红薯得了,留在这里就是浪费生命。”

“这么高掉下来一定很痛吧。”

听到这几句话,黑胡子的脸色立马变了,他奋力拨开人群,嘴里嚷着“滚开,都给我滚开。”他冲进人群的最里面,看着地上躺着的孩子,两眼一湿,鼻子一酸,就要哭的刹那,才发现地上的是个男孩。

他娘的,不是我闺女。黑胡子站起身,朝着楼上骂了一句:“他娘的,什么男人啊,连自己的娃都不要了?”说完冲出了人群,头也不回地直奔楼上。

约摸半个钟头后,房东阿姨敲开了门。

“哎,你们上个季度的房租应该要交了,我来算算,一共是?”房东阿姨烫着头,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还拿着本子和计算器。

黑胡子和媳妇站在跟前,一个搓着手,一个嘴里嗫嚅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嗯,一共是一千两百三十二块五毛。咦,你们电这么省的啊,我要看看电表,你们不会偷电的吧,这样子不行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