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磁带

“真的不要钱!你拿吧。”女人说着,机械的动作正要拿起最上面的一把黑色雨伞。

“不,不,大姐,我不要黑的,你给我拿里面其它颜色的。”

女人的手停住了,我抬头看她。近距离地观察让我不禁吓了一跳,女人的脸,布满一层一层的干皮,薄薄的刺状皮面在太阳的暴晒下倔强地耸立着。看上去极像几百年没有雨水滋润的干旱地表。

“我,我确实不要黑色的,黑色吸热!”此刻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全是黑色的。”

女人猛地一把拉开了包裹,十几把黑色的雨伞露出来。“这,这?”我为难地站起来,又看了一眼她那张可怕的脸,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准备离去。

女人眼睛睁得老大,她瞪着我。突然,她尖叫着蹦了起来:“你不买,你还问。问你奶奶个腿。”她一边叫骂着,那张可怕的脸就凑了过来,双手晃动着试图撕扯我的衣服。

我躲避一边,看她那恐怖的表情,怪异的姿势,心脏不由突突地跳起来。她骂了几句,看来还不过瘾,突然,她从包里抽出一把伞尖白亮白亮的雨伞,向我直插过来。

眼看伞尖就要刺到我的脸颊,一只大手抓住了雨伞。“干吗呢,又想替你的儿子报仇?”一个浑厚的声音镇住了女人,女人胆怯地回过头,重又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我不禁全身抖动了,脊背汗涔涔的。“谢谢你,城管同志。”

“没事,赶紧走吧,以后别招惹这婆娘。”“这女人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凶?”

“哎,别提了,三天前,她儿子在这卖雨伞,一对情侣在跟他儿子讨价还价未果后离开,没想那对粗心的情侣把一个挎包落在她儿子摊上。她儿子赶忙丢下伞摊去追 那对情侣,可刚跑出几步就被一辆卡车给撞死了,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把没卖出去的黑色雨伞。

哎,她也变得疯疯癫癫,天天背着一大包黑色雨伞在这摆摊,一动不动。这大热的天,你看,脸都被爆晒成那样。”

我踉跄地穿过街道,女友几步跑到我面前:“我新买了一个挎包,比三天前丢的那个好看多了。”

苏苏长了一颗痣,在肩膀上,一颗不显眼的浅黑色的痣。\"一颗邪恶的痣突然就长出来了,我觉得奇怪,妈妈。\"

\"一颗痣有什么好怕的。\"妈妈一边织毛衣一边不耐烦地说。\"

\"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苏苏也说不明白。但是第二天,苏苏惊讶得张大嘴巴:\"妈妈,快看!痣自己跑了,跑到我胳膊上了。\"\"说谎不是好孩子。\"妈妈看都没看。

\"妈妈,它真的自己跑了,它长着腿.\"苏苏盯着自己的胳膊。\"只是一颗普通的痣而已。\"\"邪恶的痣。\"

第三天,苏苏又惊讶地大喊:\"妈妈,痣又自己跑了,跑到我胳膊肘上来了。\"

\"不许再骗人。\"妈妈生气了,她依然不肯低头看一眼。

第四天苏苏又指着那颗痣大喊大叫:\"妈妈,这颗痣跑到我的手腕上来了。\"

妈妈不理她,皱着眉头。

第五天,苏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那颗痣不见了,睡在她身旁的妈妈却大叫起来,苏苏知道,她身上一定是多了一颗痣。

他很爱她,她也很爱他。

在他们爱得死去活来不可分割的时候,他死了。他的死不是没有预兆的,夜里,他梦到逝去的爷爷说想念他要带他走,惊醒的时候爷爷的声音还清晰可辨。可能自己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他想。

可是,她怎么办?他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复读机,还有一盘空白磁带。

\"我爱你,如果我不在了,我的声音会陪着你.想我的时候就听听我的声音。\"他一直重复这几句话,把磁带灌满。

天亮了,吃完早饭去学校,一路上平安无事.他和她像平常一样,牵手,吃饭,散步。回家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意外。

\"喂,小北,出去买瓶酱油。\"妈妈在厨房里说。出门的一刹那,一辆车子疾弛而过,他死了。

她把那盒磁带放在复读机里反复地听,反复地听。短短几天,泪就干了,人也瘦了。

半年过去了,她像着了魔似的的一直听。复读机停止转动的时候,耳朵里还是会响起那几句话:\"我爱你,如果我不在了,我的声音会陪着你.想我的时候就听听我的声音。\"

她的脑海猛然一片空白,他是谁?

幽灵般的男音不断响起,一遍一遍,即便是听着吵闹的摇滚乐也无法阻隔.

\"滚啊。\"她简直要疯了,捂住耳朵大声喊。

\"我爱你,如果我不在了,我的声音会陪着你.想我的时候就听听我的声音。\"终于,她拿起两跟筷子向耳朵狠狠插去。

轰隆一声,就像短路的电线燎起火花,那个声音终于停止了,她笑了。

老陈头死了,出殡的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送完老陈头上山,按规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要去老陈头家里吃解秽酒。

张富友只是老陈头的远方亲戚,但他是村主任.于是他成了酒席上的焦点,借着这次机会,很多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身体里洋溢。

\"来,张大主任,我们一起敬您一杯。\"老陈头的儿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这句话把张富友从幻想里拉了回来。他突然觉得心里摸名的不舒服,看这架势,酒席要到此结束了,这也就意味着张富友要再次回到之前的生活状态中去了.像这样的场面,这样的礼遇,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遇上。

张富友端着杯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摇着头嘴里低低嘟囔了一句:\"这酒喝的不过瘾呀,不过瘾。

谁也没听清张富友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以后,就噗通一声倒地猝死了。

几天以后,同样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大家送张富友上山,然后去他的家里喝解秽酒。

嗯,这样应该够过瘾了吧.

早晨,大龙去上学。太阳当空照,花儿对他笑,小鸟说早早早---当然早,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连值日的同学都没来。

不过,其他班的人都到了。大龙一边翻课本一边看手表,天,快到上课时间了,教室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上课铃响过之后,教数学的张老师夹着教案匆匆走进来。

他戴着高度近视镜,站在讲台下,朝下看了看,寡淡地说:“同学们好。”大龙头皮一麻,下面只有她一个人啊。

张老师终于发现了什么,眯着眼睛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最后盯住大龙的座位:\"大龙怎么没来?\"班主任从窗前走过,发现班里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他的心里有些不悦,打算去校长那里反映情况。离开之前,他趴在窗外朝里看了看,大龙没来。记得上一次大龙迟到的理由是,他早上挤牙膏用力太大,花半个钟头才把多余的牙膏吸回去。他恨恨地想,这次看你还怎么说?

大龙举了举手,张老师似乎看不到,叹了口气,开始讲课了。大龙喊了一声:“张老师,我在呢?”

学生们陆续来到教师,大龙是第十三个进来的。第一节课是数学,却一直不见张老师的影子。大家开始大声聊天,谈起一部正在热映的电影,突然听到大龙对着空荡荡的讲台喊了一声:\"张老师,我在呢?\"

大家一下就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他。临近中考,也许是压力太大了,大龙发起了高烧.他在病床上竟然做出了这样一个多纬度的梦。蹊跷的是,这一天张老师确实没来上课,他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一个母亲,带着三岁的儿子去镇上赶集。她买了一块花头巾,一转身发现儿子不见了。她发疯地四处奔跑寻找,最终也没看到儿子的踪影,她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有人认得她,走到她面前,悄声说:\"玉秦,赶快报警啊。\"这个偏僻小村庄在山山,被举得高高的。她和他拐骗了一个三岁男孩,从外地来到这里,临时租下村头的一间土房,住下来。

在男人的恐吓下,男孩像个受惊的小兔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明天,有个买家来领人,偏偏就在这天夜里,男孩哭闹起来,声音很大,全村人都听得见,女人怎么哄都哄不好。

男人困得很,被哭得心烦意乱,一下坐起来,朝男孩的屁股上狠狠掴了一巴掌,男孩哭得更厉害了。男人大怒,抓起被子捂在男孩脸上,咆哮道:\"我让你哭丧!哭丧,哭丧。\"

男孩没声了,女人害怕了,使劲掰开男人的大手,说:\"别把他憋死了。\"她掀开被子,男孩无声无息。她打开灯,发现男孩脸色铁青,已经没气了。她一下就慌了手脚:\"这下怎么办?\"

男人说:\"埋了呗。\"他穿上衣服,用一张毯子把男孩包裹起来,扛在肩上,顺手拎起一只镐,大步出了门。男人刚刚出去,天上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女人不敢睡在男孩刚才躺过的床上。她裹了一件毛衣,站在门前,哆哆嗦嗦地等男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