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的高温笼罩着武汉市的各个角落,街道上行走的人们无精打采的向前迈动着步伐。马路两边的树木叶子已经微微泛黄,根据最新的气温检测,地表温度已经达到四十五度的高温。
已经接连多日未曾下雨,电视台更是发布了持续高温的预报,据说这样的高温天气还要持续两天。
建筑公司的民工们不得不改变了日常的工作时间,将白天作业调整到了晚上。出租车司机,更是将车停到了路边,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着扑克。
在这样的高温下工作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大多数人没有机会坐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内悠闲的喝茶聊天,只能强忍着酷暑继续工作。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汉口公墓的一个角落,十几名青年男女默然对着前方的墓碑鞠躬行礼。
墓碑上贴着的照片显示死者一名上了年纪的女性,让人好奇的是出席葬礼的没有中年人在内。大家围绕着墓碑正前方正在哭泣的女孩,低声安慰着对方。过了一会儿,在大家的扶持下离开了公墓。
热心的男士更是早就提前打开了车门,一反刚才的沉重的气氛,大家说着开心的故事哄女孩开心。在大家的努力下,女孩尤带泪痕的美丽脸庞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听着大家彼此的称呼,似乎大家跟女孩是同学关系。
女孩的名字叫做张芸,是武汉师范大学大二级的学生,由于父母都是科研人员所以常年不在家中。已经学会独立的张芸跟同学一起住在学校里。过世的老人是张芸的奶奶,已经七十六岁的她死于心脏病突发。发现这一切的是家里聘请的钟点工。
因为老人平日里身体一向十分康健,所以没必要全天雇佣保姆。张芸大多数时间都是往来于学校跟图书馆,间或跟要好的女同学一起去逛街。大概一个月回家探望奶奶一次。因为奶奶居住的地方位于老城区,距离学校十分的远,这也是张芸不经常回去看奶奶的主要原因。
这时大家分别坐上了两辆旅行车,前一辆的人跟后面的人告别之后便径自发动了引擎向山下开去。
张芸坐上了后面一辆车中,名叫陆明的男同学一面驾驶着车子,一边跟坐在副驾驶的张芸道:“张芸!明天学校就开始放暑假了,要不要明天我帮你把行李办到家里。还有你家的钟点工不是已经辞退了吗,顺便可以帮你打扫一下房间。”
张芸一边用手拍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一边道:“陆明,这几天你请假帮我处理奶奶的丧事,已经很麻烦你了!如果再……”张芸拘泥的低下头,对于陆明这明显超越了普通朋友的帮助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的!反正我放假之后也没什么事做,大家也要一起去帮忙啊!”说到这里,陆明转头向身后的众人喊了一声,又自顾自专心的驾驶着车子。
众男生闻言齐声应道:“好!”其中一名男生扶了扶掉落的眼镜,调笑道:“陆哥,兄弟们给你保完驾之后,到时怎么酬谢我们啊?”
听闻此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张芸更是羞红了脸。陆明明显心情大好,慨然道:“干完之后我请大家去吃肯德基!”
跟着起哄的一种男生闻言又再大喝一声,意示庆贺。第二天,清晨时分,陆明早早的便集合一帮兄弟,等候在宿舍楼前。当张芸和室友吃力的将一大包行李搬下楼梯时,陆明不由一个箭步表上前去,接住了女孩手上的皮箱。
见到这一幕,众人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使得四目相交的二人尽皆低下了头。经过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旅行车稳稳的停在一栋五层小楼前。与周围平地而起的高楼不同,小楼孤立其中,显得那么不自然。
但有关房改部门却对此颇为无可奈何,因为小楼建于距今大约一百五十年前,中间虽然曾多次进行相关的整修与复原,仍无损它的原貌。由于小楼是仿照中世纪欧洲的风格建筑,所以文物部门进行鉴定后,认定此处可以作为文物建筑保留下来。然而这只是表面文章,真实内情究竟如何不为人知。
张芸幼年时曾经依稀记得,当有关部门来到这里希望奶奶同意进行相关的拆迁时,奶奶并没有说话,只是请对方明天再来。但当对方离开后,一向很少打电话甚至看电视的奶奶,竟然打起了电话。电话的内容,张芸无从得知。但张芸知道,第二天拆迁部门的人员也并没有再出现,而自己家的这栋传了数代的楼房竟然变成了文物建筑。并且让张芸感到奇怪的是,以自己家这栋楼房为中心,附近一百米内除了几个垃圾箱和路灯外再无任何建筑。
现在想来,张芸下意识感觉这一切都是奶奶的那个电话起到的作用。但从张芸有记忆开始,奶奶便从未离开过家,也从不看电视,每日里只是静静坐在房中,或者画画,或者看书,以此来消磨时间,数十年如一日。
看着这栋已经空无一人的楼房,张芸不无感触,在大家的簇拥下进入到里面。房间各处依旧十分整洁,虽然已经空了大约两个星期左右。远在国外的父母表示,下个星期才可以回来。
因为工作的关系,假一直请不下来。虽然是自己的母亲过世,但远在异邦的子女也只能默默垂泪表达对亲人的哀思。
张芸看着客厅里的摆设,这都是奶奶最喜欢的东西,但却过于陈旧,张芸虽然并不喜欢却从不发表意见。不知为何,自己总感觉奶奶和自己总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奶奶的思想始终停留在封建时期,与新时代的自己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人。不过父亲和母亲始终都对奶奶保持一种近似于敬畏的尊重。
每当奶奶说话时,父亲总是低垂着头不敢正视对方,母亲似乎也是如此。但自己却从没有这种感觉,自己看向奶奶的时候,虽然感觉奶奶的目光有些犀利,但却透露着一种慈祥的感觉。每当自己与奶奶的目光一向接触,总能感觉到一些奇异的东西,仿佛自己可以看出隐藏在奶奶目光中的那不为人知的悲伤气息。
上中学之后的自己为了方便起见,一直都在学校留宿。也就是那时候,父母相继办理了出国手续,工作于国外的一所研究院。但张芸却从没听父母在家里谈起过任何和工作有关的事。
陆明望着张芸,眼中掠过一丝会意的神情,只见他慢慢走到张芸身旁,望着客厅正中的挂画柔声道:“不要再伤心了。我想奶奶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见到她最疼爱的小孙女整天哭哭啼啼的!好了,大家开始工作吧,葛斌,徐正阳你们两个负责打扫厨房跟客厅。马当,沈耀你们打扫二楼的卧室!”命令下达,大家立刻一哄而散分头工作去了。
陆明提着沉重的行李箱伴随着张芸登上了三楼。三楼就与二楼不同,二楼只有父母的房间和小小的书房。自己的房间一直是在父母的房间旁边,然而从父母离家之后,自己回来时用的一直都是父母的床。
奶奶独自一人住在三楼的房间里,那是一间很大的卧室。古老的木床,旁边摆放着一个古时的梳妆台。梳妆台前是一张长案,长案的右方是一排书架。书架的柜子里有画笔,颜料,纸张等物。
据父亲说,奶奶年轻时是一位精通琴棋书画的大才女,那时追求她的富豪名绅非常多。却不知为何奶奶最终嫁给了并没有什么才华的爷爷,二人过了近二十年的快乐时光后,爷爷便因病过世了。说也奇怪,当张芸打开了奶奶书架下的柜子时,里面没有一副画好的画。
但张芸知道,奶奶一天里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画画。可这些画好的画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张芸为此疑惑不解。聘用的钟点工一直是负责打扫一楼跟二楼的,三楼一向是奶奶自己打扫的。
钟点工在发现奶奶过世后,第一时间便通知了医院,当自己赶到医院时奶奶早已经瞑目了。那时回到家中后,率略微整理了一下,张芸便付清了钟点工的工资。对方当时便离开了,一向没有涉足三楼的她绝对没有理由去动死者的遗物。
因为奶奶的画工即便再好,毕竟不是什么名品,没有值得盗窃的理由。而且这个柜子里经年累月也绝不止一两副画,钟点工即便要盗取一两副画,也该有所剩余,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幅画也没有。
张芸疑惑不解的望着只有几页画纸的柜子,心里埋下了一个小小的疑问。陆明并不知道女孩此时的想法,略微参观了下这间古老的房间。便打开窗户,让应有的新鲜空气进入这里。张芸整理了一下奶奶遗留的书籍,那大都是当代作家及国外的一些家的作品,很多书自己也曾在高中和大学的课文中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