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空总是很蓝,蓝得让人一旦陷进去就再也不舍移开目光。
整个小城忽然就陷入了一种死寂,草木枯黄,落叶纷飞,这样苍凉的一片寒冬景象,沉浸的却是略带温暖的和风。
大街之上,依旧一片熙熙攘攘,只是少去了许多本该有的许多生气。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钱财利益,都是堕落的原罪,蒙蔽了人们的双眼。他们的目光永远也看不到这些怪异的变化,就算是看到了,也是无心去理会,只当是偶然。如此,也只是心灵死去的行尸走肉罢了。
六道之中,人道占去其一。本是万物之灵,却是着眼于钱财外物,迷失了本心,如此,便注定了人只能是在六道之中苦苦轮回,永无终日。
何于总是在想,隐零寺的方丈说的宿命又该是何呢?
宿命如此,宿命如此。这就是如此众生蝼蚁终要破灭的宿命么?
何谓修行?修的就是本心,修的,便是道。所以,修行之人远离世俗,远离尘嚣。红尘世外,自有一番乐土。
功利,终究只是浮云,却叫人生得贪念,平添了众多烦恼。人生本就苦短,如此,却是更加烦恼苦闷,百年之后,却又只是化入黄土,荣华富贵终究是烟消云散,却也惊不起半点波澜。
奈何,却是功利最害人,失了本心,连那灵魂也是丢了。
茫茫人海,又得几人清明?
这何尝不是一个死城。
何于翻起身来,窗外,又是一个黄昏悄然来到。
如果,这一步迈出去,这究竟是不是宿命呢?但是若是我不迈出这一步,或者是晚点在迈出这一步,这又是不是宿命呢?如果宿命注定我要这一刻迈出这一步,而我却是稍等片刻再迈出这一步,这算不算是改动了宿命?
可是,宿命终究是不可捉摸,谁也不知这一步何时迈出去才算是宿命注定。也只有当你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才会有人说,你刚才迈出去的那一步,便是宿命注定。
如此,才是宿命么?可是,即是如此,我又何必相信那虚无缥缈的宿命。
宿命的真谛,便是不相信宿命。
何于想到那一晚,对王新尘说的那些话,终究是放开了胸怀,下得床来,终究是将那一步迈了出去。
每一个黄昏,都是一个寂寞的时刻。寂寞的“寞”之一字,取的便是日落之意。
看着天边红日渐渐落下,余光渐渐敛去,何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罢了,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傍晚时分
萧然来电话了,说是想要见何于,打电话的是一个女声。
何于听到这个电话,脸色就开始悄悄变化,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么多天,萧然都没有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为什么今天就打电话了?为什么和自己说话的不是萧然本人,却是一个女孩?
难道…
何于心底浮起一个不好的念头,随即便叫上王新尘愈薇一起过去了。
医院的病房外,一个女孩坐在那里默默流泪,何于认得,是那个一直照顾萧然的那个女孩。
难道萧然真的出事了?何于心里一紧。
推开门,何于看见萧然正躺在床上,边上一个护士,见自己等人进来,便离开了。
何于看了看萧然,然后又看了一眼离去的护士,也许刚才的电话便是这个护士,不然电话里的声音不会那样平静,至少那女孩不会像这护士这般平静。
“来了?”萧然抬了抬眼皮,见何于一行人来了,变出声道,“随便坐吧。”
“萧然学长,你现在…”
“别说话,先听我说。”萧然的声音很是虚弱,“我想我是撑不下去了,我只现在见你一面,希望你能够找到那个凶手。”萧然说完这两句话,却像是脱尽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得异常难看,却还是要爬起身来。
“萧然学长,还是好好休息吧。”何于赶紧上前,止住萧然的动作,“你的意思,我自然知道,我会尽力,因为这个局,原本就是一个针对我的局,而学长你只不过是受我牵连,为我挡了一劫,这让我心下十分惭愧。”
萧然看了看何于,却是道:“我还有话要对你说。”然后看了一眼王新尘和愈薇二人。
二人心下明白,便各自出去回避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学长有什么事情不可以等你身体稍好些再说么?”何于一脸担忧地道。
“没时间了,我这次是真的撑不下去了,这毒,恐怕是已经深入骨髓,回天乏术了。有些事情,再不说的话,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萧然说话很缓慢,也很艰难。
何于上前,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萧然全身皮肤都渐渐变暗了,知道这毒已是太深了。
“有什么话学长但说无妨,若有所托,我定当尽力。”何于叹息一声,道。
“我哥还留了几句话,我说与你听,你一定要记住。”
何于点了点头。
“大树盘根藏日月,五五因果交错结。月怜日畔映楼角,暮霭青山落日斜。”说罢,萧然躺在场上一阵喘息。
“为何以前没听你说?”何于问道。
“以前确实没注意到,只是近几天来,正好没事,我便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哥哥以前留下的一些遗物。这几句诗也是在我哥的笔记之中,只不过却是藏得很深,我之前不是很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况且我哥在以前得闲时也常写些诗句,便没太留意。直到前几天你问我那两句诗句是什么意思,我才留意起这些诗文形式的文字,最后才让欣儿在我宿舍给我找过来了。”萧然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当下很是疲惫。
何于见萧然这幅模样,心下有些不忍,可还是道:“只是听学长刚刚说的那一遍,我记不住,可不可以将那个笔记本给我?”
萧然缓缓地点了点头,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很是吓人。萧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微微地抬起手指,轻轻晃了晃,指向了床头的柜子上。
只是,还没等何于转过头去,何于便见萧然那刚刚抬起的手指,倏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