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到底有几座坟?”
德生答:“确实只有雨果一座坟墓,我如果说半句假话,叫我不得好死!”
卫斯理挥了挥手又问:“当初把雨果葬了下去,这是谁主持的?”
“是我。”德生显得很奇怪,他不知眼前这个“国家人员”对于雨果的事怎么会如此感兴趣。
卫斯理皱着眉头,从德生的表情来看,他并没有撒谎的样子。
我又问道:“雨果的坟墓之前有人动过没有?”
德生张大了口道:“除了昨天,坟墓被人动了!”
就在这时,我陡然想到了一个东西,也就在脑海里猛然闪过,我立时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坟墓有人动过?”
卫斯理微微一笑,向我投来暂许的目光,显然我这个问题是直接问到了点子上的。
德生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眼睛开始乱转,一副鬼头鬼脑的模样。
卫斯理开始旁敲侧击:“要知道杀人可是大罪,尤其是这个案子,已经牵动了全国,连国家最高警署都派了我们来……”
说到这里德生连连摆手起来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卫斯理说他杀人只是吓唬他,德生一看就是胆子很小的人,让他乱了阵脚,好失去理智,以更好回答我们的问题。
德生此时已经被卫斯理吓唬的不轻,他支支吾吾道:“杀人?杀……什么人?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二位先生你要明察啊。”
卫斯理道:“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与布吉有关系(这一句话当然是诓他的),但是你却处于被动状态。”
谁知德生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变得一片煞白:“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卫斯理冷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德生叹息了一声,竟然道了一句:“罢了,罢了,真是作孽啊。”
我示意他快说,不要发表感慨。
德生道:“我说出来不知你信不信?”我一呆:“只要合理,我们都信的。”德生道:“哪里有什么合理的东西?一切看起来都事那么的荒诞。”
荒诞,德生用这一个词来形容,这件事该有多么的荒诞?
“要知道雨果是个死人!”德生的语气显得很坚定。
“按照你说的,他已经死了几年。”
德生无力的点着头,声音也变得很低。
我们都坐了下来,卫斯理拿出了烟锅抽了起来,而我则掏出了一根烟,递给德生,德生很小心的接着,我也点着了火熏了起来。
“是的,雨果已经死了三年多。按照我们的风俗被淹死的人是不能火葬的,水火必定不容!”
这个风俗,我们姑且不讲是否合理,风俗就是风俗,风俗就是不讲理的。
我立时道:“可他未必是被淹死的!”德生苦着脸道:“可是我们也不知他是怎么死的,所以就认为他是被淹死的。”
我“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被淹死的人,在我们这里十分的忌讳,在下葬那天,我们在一个大箱子里倒满了血!”
我和卫斯理齐声惊呼道:“箱子!血液!?”我们如此惊呼自然是因为我们昨天看到了那个箱子(我称之为棺材)和一箱子的血液!
德生望着我们二人道:“想必二位先生已经看到了。”
我一愣,问:“你如何知道?”德生道:“昨天布吉说的。”
我终于明白了,昨天那个黑影正是布吉,布吉和德生果然有些关系。这里我先不说,且听德生说,接下来德生会道出所有的。
“被淹死的,势必含有一股冤屈,所以我们怕出事,所以就放了血液来镇邪!”德生道。
“什么血液?出什么事?”我立时问道。
“狗血能镇邪,我们怕雨果的尸体会尸变!”
没想到在这里狗血也是被用来镇邪之物。
他这话一出,虽是白天,我也不禁因为这个词而打了一个冷颤。我和卫斯理之前猜测的就是这样,难道……
“我们亲眼看着雨果的尸体被浸在血里,心情的压迫感自然也轻松了许多。三年是一个周期,若在三年后下葬的那一天没有出事的话,那么以后就都不会有事了。”
听到这里我闷哼了一声,在心底隐隐感觉到了不祥。
德生苦涩着道:“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布吉跟我说的,他是一个可怜人,老天不该那样对他的!也就是那天……莲丝小姐骑着自行车前往村外的工地去给自己的父亲送饭的那天,谁又能想到那天刚好是雨果下葬的第三个年头?”
我和卫斯理“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德生强调道:“三年前的四月六号,三年后的四月六号……”
我不知道卫斯理如何,但是我的肢体因为惊骇,变得麻木起来。
卫斯理道:“你的意思是雨果的尸体产生了尸变?”
德生整个人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他只是生生地挤出了这一个字:“是!”
我道:“你如何那么肯定说是?”
德生硬生生地道:“我当然不知道,这都是布吉说的,只有他知道。”
“布吉怎么说?”我立时道。
“那一天……”德生刚要说,卫斯理警觉地喝了一声,我立时冲出仓库,若不是我刹车来的及时,恐怕得把这个人撞翻在地。我抬头一看,又是一惊,是布吉,布吉站在了门口,他的脸上布满了轻伤,看到这些伤口,我便可以确定滚下树林的一定是他!
他艰难地道了一声:“孟先生。”
“请进。”我声音和缓。
布吉走进来,右腿显得很艰难,我知道一定是他的右腿中了我的飞刀,他一进来也看到了那柄飞刀。
德生看着他道:“布吉阿哥,我都说了。”
布吉点了点头,望着我和卫斯理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脸上已经冷淡到了极致。他自然是在责怪我们私自打开了他儿子的坟墓。
卫斯理坦然道:“我不是所谓的国家人员,对于打开令郎的坟墓,我感到十分的抱歉。”德生听了先是一震,而后显得也很淡然,他喃喃道:“布吉哥你说的是对的。”
布吉道:“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我可以确定一点的是卫先生你比国家人员要更加有见识。你是不是就是卫斯理先生?”
卫斯理道:“正是。”卫斯理丝毫不为这个乡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吃惊,而我也不会吃惊,卫斯理的名字不敢说有多么出名,但是知道他的人,绝不会比知道北国劳动党总书记的人少。
听到卫斯理说了一声“正是”之后,布吉几乎激动的浑身发抖起来,他望着卫斯理道:“希望您……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卫斯理吐了一口烟道:“就是关于令郎的事是吗?”
布吉激动道:“是是,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您能够帮助我了!您解决奇事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您写的书我也看过……”
布吉说到最后几乎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了。卫斯理令他不要紧张,坐下来慢慢说。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对于卫斯理的崇敬之意又上升了几个数量级。我幻想有一天也会成为这样一个人,一个闻名天下的奇人。卫斯理写的书,无论是有学问的,还是无学问的都读过。单凭这一点我就佩服的一塌糊涂!
接下来的便由布吉叙述,他是事件的经历者,自然说起来也更加吸引人。
布吉道:“卫先生,昨天我说的……略有不实,请你见谅。”
卫斯理淡然道:“我知道。”
布吉吃了一骇,随即镇定下来:“你本该知道,因为你是卫斯理!”
卫斯理把烟锅收了起来,道:“好了,你该把一切都告诉卫斯理。”
布吉道:“刚才德生老弟说的都是事实,我就接着莲丝那天到工地给我送饭说起……”
提到莲丝,他的眼睛里开始闪耀着泪花。
“我在工地等了很久,但还是不见莲丝过来,我的心里非常着急,于是我就跟工头请了假,沿着来路走了回去,这跟我昨天说的完全一样……也就是到了树林旁,我看到了那辆扭曲的自行车,那正是莲丝的自行车,在她过十六岁生日时,我买给她的……我一看到这自行车就知道莲丝一定出事了……”
布吉喘息了一下,继续道:“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枯枯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了那犹如快将死去的老人的喘息声……”
以上布吉说的和昨天无所不同,但是接下来的却不同。
“于是我就走进了树林,我逐渐地接近那声音,我一心想的是莲丝……根本就顾不得害怕!越是靠近,那声音就越觉得响,我想这该是一头野兽!至于是什么野兽,我却想不出!就在这时……”
他开始深深地喘息了一声:“我看到两颗碧幽幽的东西在黑夜里飘,闪着骇人的光芒……我真不知我看到了什么?”
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一跳,两颗碧幽幽的东西?
我立时道:“是野兽的眼睛?”
布吉道:“我开始也是这样以为,因为就在那两颗东西之下,传过来一声声粗重的呼吸声,这给人的感觉就是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