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寻找影子的老人

这第一个人便道:“那里是这样啊,这分明是这么回事,这我二大爷呢,是有时候有影子,有时候没有影子。这件怪事也就发生在我二大爷七十岁那年,当然了,我二大爷要是还活着,怕也有七十四了。”我、小妞还有那个和他对话的那人俱都十分认真地听着这第一人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第一人继续道:“在二大爷七十岁那年,有一天,他出去晒太阳,几个老人,都跟我二大爷年纪也差不多少,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共同话题,在那聊着那老事,老几个聊着聊着,太阳晒得几个老人甚是舒服。就在这时一个老头说‘像咱们这一大把年纪的还能晒个太阳,这人生也就足了(这自然是农村老人的想法)’,另一个老头也是这么顺着说‘是啊是啊’,说着他们开始贪婪的晒着太阳,别提多么的舒服,我二大爷自然也是舒服极了,可就在这时……”

第一个人陡然停住像是故意打一个迷糊,另一个急的什么似的,自然是被这第一个老头的故事深深吸引。

我和小妞也把耳朵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这个人的叙述,听到这里,我也不禁兴趣大增,直等这人快些说出后面到底如何了。

这第一个人卖足了关子,终于道:“我二大爷头便低着,享受着太阳给的温暖,但就在此时,他却下意识地看了看地面,这一看不得了了。”第二个人配合的实在是恰到好处,忙问:“怎么啦?”这第一个人道:“我二大爷一看地上,居然没了影子,他老人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变也不敢喊出来,于是用手擦了擦眼睛,再次向着地上看去,这一看却还得了?自己的影子果然没了!”第二个人简直听到了入迷,我也不禁被深深吸引住了。这第一个人便道:“我二大爷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操着嗓子里的痰,往外面喊着‘完了,完了,我的影子没了’,说着身子猛地站了起来,再看看别人,很长的一个影子,而再看自己,便什么都没有……”第一个人歇息了一下,掏出了一大杯水,喝了一口道:“他一看自己的影子都没了,这还了得,便向着自己的周遭看去,但是却什么也看不到。他本就是一个老人,身体素质也不大好,这一惊,登时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喊着‘我的影子没了’,几个老哥们一见我二大爷这般模样,也是吃了一骇,忙问‘老哥你怎么了?’我二大爷喊着‘你们看……’众人向着地上一看,可是什么异样也没有看出来……”

第一个人于是乎又喘了一口气接着续道:“我二大爷说‘我的影子没了!你们看!

’几个老哥们顺着他的手看去,一个长长的影子却落在了地上,哪里有什么异常?其中一个老头便问‘老哥你的影子不正在地上么?你怕是老眼昏花了吧。’我二大爷定睛一看,果然有影子落在地上,一块黑黑的影子……我二大爷始终相信自己刚才没有找到自己的影子……”

第二个人道:“这没什么,这是由于太阳照的光线问题。而刚才这太阳刚好照到了你二大爷的透顶。”

这个人的解释却却也颇为合理,小妞在一旁嘀咕着:“也只能这么解释,如此简单的光线问题。”

我自然是微微摇了摇头,这样解释起来,未免太过牵强,这第一个人登时道:“根本不是这样,我二大爷立时起来,便是看看其他人的影子还在不在,结果都在,他和他们几个老哥们坐在了一起,独独少了自己的影子!”

这第二人一这么说完,我不禁背生凉意,这太诡异了。小妞便在一旁低声道:“这也只能说明一点,这老头老眼昏花了。”第二人也是这么说的:“只能说明你二大爷老眼昏花了。”

第一人挥了挥手道:“你听我说,这后来嘛,这我的二大爷呢,从受了那一番惊吓之后,身体也变得极其的差,便落下了病来,于是躺在了床上,时常会见他猛然冲下床来,寻找自己的影子,然后大声的喊着‘我的影子呢?我的影子呢?’这些话……”

说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小妞的表情自然也是一片惶惑,第二人好奇地问:“那么你们在他寻找自己的影子之时,看到了他的影子吗?”第一个人道:“我二大爷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还算孝顺,但是只当自己的爹爹糊涂了,从未注意过这些事情。”

第二人便问:“那你呢?”第一人道:“我也去看了几次,刚好也碰到过一次他要寻找自己的影子,但是说来奇怪……”

第一人又开始卖关子了。第二人忍不住了,便道:“你快些说呀,不要太卖关子了吧。”

第一人脸色也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像是想到了令得自己十分可怕的事情,他缓缓说道:“有一次在他起来要寻找自己的影子之时,我也真的没有看到他的影子……”第二人“啊”的呻吟般的叫了一声,接着便问:“你共见了几次?”第一人道:“只有一次。”第二人问:“为什么只有一次?”

第一人叹息了一声:“自我见了他那一次之后,他便死了。”

第二人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样。”

我不禁把眼睛睁开了,然后和小妞面面相觑了起来,这个人说的这事不知真不真,但从这第一人的表情来看,却像是真的。

小妞道:“一个寻找影子的老人。”我点了点头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怪事?”

小妞一听我这话,登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还装深沉呢。”

我摆了摆手道:“我可没有装深沉,仅仅是实话实说罢了。”

说完这一句话,车子便停在了我们要到的县城的车站,那两人本就坐在我们的斜前面,便下了车子。

我和小妞自然下了车子,我们当时浑然不在意这个人讲的故事,只把他当成一个趣谈来听。倒是小妞一直记挂在身上,嘴里不停地叨咕着,像是有什么疑问一般。我问:“你在想什么?”小妞便连连摆手道:“我什么也没想。”

我“哈哈”一笑道:“你又何必骗人?”小妞也咄咄逼人道:“你又何苦问我?”我打了一个“哈哈”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就在要走出车站之时,却见一个胖子身后跟着几个人,这胖子穿着不大合体的西服,这种西服还是九十年代初期的那种老西服,后面几个人也穿得是衣冠楚楚。

这胖子瞄了我几眼,我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就觉得有事情。

小妞也提示道:“那边的一群人向着你发出了强烈的电波。”

我道:“这意味着什么?”小妞道:“看来……”

只见那胖子忽然快步向着我走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打算等这胖子到了我的身前,我一拳打倒他。

但是这胖子一走到我的跟前,显得十分的热情道:“你……你是孟先生吧。”

我一怔道:“鄙人是姓孟,你是?”我十分疑惑,这胖子怎么会认得我?

胖子“哈哈”一笑,脸上肥肉一荡一荡的,忙道:“这样就好,我们几个已经恭候大驾多时了。”

后面几个人也走了过来,我看他们走路,多迈着四方步,就说明是有一定政治地位的人。

这胖子忙道:“孟先生,在下是xx县的县长郭建设,这后面的……”我一听未免觉得讶然至极,原来我还这么厉害,居然能够获得县长级别的人来迎接于我,这太令我吃惊和意外了。但是这县长的名字却甚是有趣,居然叫个“国建设”!

说着一排人向前一站,一个一个介绍道:“这一个是xx县劳动局局座李锋,这位是xx县的马如……”我一听这个就头大,立马挥了挥手道:“行了,我不配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郭建设忙道:“不不,您是国家的有功之臣……”

又来这一套,我脸色登时一变,他也登时会意,立时止住了自己的话,他一下子看到了旁边站着暗暗发笑的小妞,于是便道:“这个……哦,这个是尊夫人吧。”

小妞当然明白“尊夫人”的意思了,他居然把小妞当成了我的媳妇,这就让人觉得十分好笑了。

小妞“咯咯”一笑,不置可否,我忙道:“错了,这位是我的妹妹……”

郭建设可能看着我们二人实在长得不像,于是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满脸笑容道:“原来是令妹啊,果然是龙兄凤妹啊!”

这胖子没有一句话不是带着奉承之意的,这个人和本埠的公安局座那个马胖子比起来当真是差的太远了。

我就纳了闷了,同样是胖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我不管他了,立时问:“贵县的公安局座是哪位?请他出来一下。”

郭建设登时变得十分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