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与吴问一直站在透明玻璃前,凝视着里屋病床上的刑亦然。
直到里屋的医护人员、多数退了出来,只留下了一两个。
我与吴问迎了上去,询问退出来的医生,刑亦然目前的状况。
“这次算是救回来了……”
医生摇头叹息。
“什么意思?”
吴问皱了眉。
“什么叫做这次算是救回来了?”
医生跟着也皱了眉。
“你们不是她的亲属吗?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情况?”
“那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吴问有些着急的瞪眼,医生则依旧皱眉,上下打量起了我与吴问。
见状,我赶紧将吴问拦了下来,向医生表明了这刑亦然是孤儿,我们是她的朋友。
医生这才点了点头,却又跟着摇头再次叹息。
“多处心肌坏死,如果再犯病,能不能救回来,就只能看造化了……”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刑亦然的心脏病这么严重,也怪不得半辈子清廉的老邢,会接受梁秋颂的贿赂,要给刑亦然换心。
“目前再观察一下吧,没什么问题的话,今晚过了就能转普通病房。
但你们可要注意了,一定不要让小姑娘一个人待着,还有,小姑娘一旦出现心律不齐、心绞痛等症状,马上给她服药并通知我们,明白吗?”
我当然点头,医生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房间。
回过头来,吴问是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我的心同样沉入了谷地。
刑亦然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而她还被那些贼头、在窝点中折磨了整整一个月,这能活着出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拽了拽拳,再次看向了透明玻璃那边、躺在床上的刑亦然。
“不知道,换个心脏,要多少钱……”
“江北洋,没那么简单的。”
吴问沉声接过话。
“要是有钱就能解决,也不会有那么多地下器官黑市了,这找供体,可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能找到的。”
我听得点头,却又瞬间想到、老邢在日历本上,每隔半个月就画上的那些×。
现在看来,那些×,是老邢每隔半个月、去地下器官黑市,询问有没有能够与刑亦然配对的心脏的标识。
而从他收了梁秋颂的贿赂开始,也就是三年前开始,一直到大半年前,我们去老邢家里的时候,其日历上当天的时间,是个圈。
也就是说,我们去老邢家里的那一天,正好是地下器官黑市、找到了能与刑亦然配对的心脏,并运送过来了的一天。
而那心脏……
我心中一动,当然就想到了地下器官黑市中,那存放器官的房间。
那个房间,在我们进去的时候,有个存放器官的箱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也已经被带走,而看那箱子的形状,里面的东西,明显是一颗人的心脏。
那么会不会,那被带走的心脏,就是能够与刑亦然配对的心脏?
如果是的话,带走心脏的……是苏青……
确实是苏青!
在我与江离、进入地下器官黑市的手术室后,苏青伪装成老邢出现,并关上手术室的门,困住了我们。
也就是他在手术室困住我们之后,进入了存放器官房间,带走了房间中的心脏!
苏青带走了、能够与刑亦然配对的心脏,他的目的是什么?
而这一次的案件,苏青又出现在了厂房的窗户外……
难道这一次的案件,苏青的目标,是刑亦然?
可他与刑亦然有什么关联?为什么拿走了、刑亦然能够配对成功的心脏,又要来抓走刑亦然?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飞快的分析了起来。
首先,能够与刑亦然配对的心脏,肯定与刑亦然的心脏,各方面都非常吻合。
而后,苏青拿走了那心脏,此刻又回来找到刑亦然……
难道苏青……还想拿走刑亦然的心脏?
我心中大惊,也再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不然苏青出现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只是想跟我打个招呼吧?
可苏青到底为什么,要觊觎刑亦然的心脏?刑亦然的心脏,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想不通,兜里的手机却突的震动了起来,掏出一看,竟然是江离的号码。
望了眼透明玻璃里、躺在病床上的刑亦然,拍了拍吴问的肩膀后,转身出了ICU,在走廊上接了电话。
没等我开口,江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在哪儿呢?”
“医院。”
“我知道,在哪家医院,定位发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小刘换了号码,没存你的电话,所以打给了我。
你跟吴问可真行啊~~逞英雄是吧?就不能消停一点?”
“是谁说我往后余生、存在的意义、就是赎罪来的?”
“行行行,小刘把现场报告发给我了,你想知道的话,就把定位发过来,江北洋,这案子可不太对劲儿啊。”
“我当然知道不对劲儿,既然你拿了报告,就快些过来吧。”
挂了电话,我便将医院的地址定位发给了江离,没一会儿,江离也赶了过来。
只是江离过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的小礼服,还化了妆,明显是从饭局上赶过来的,并且,其身上,还有一股子香水味……
跟吴问打了招呼,江离便向我使了眼色,让我跟着她出了ICU,去到了走廊外的铁椅上。
“江北洋,没说不让你打击犯罪,但是能不能不要带上吴问?”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想不到?
吴问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血型,可是千万分之一的P型血。
你……你的暗人格上一次打晕他,幸好没有伤到血管,要是伤到了血管,造成了大出血,或者持续性出血,我告诉你,我们全国P型血有记载的,也就那么十来个,神仙可都救不回来!”
我恍然点头,却又不由得皱眉。
“吴问知道他P型血的事儿吗?”
“当然知道,怎么了?”
“不是……他知道他P型血的事儿,还是坚持要去做什么战地记者,他不是作死吗?”
江离挑眉,点着头叹了口气。
“吴问做记者,就已经是作死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父亲是什么身份吗?”
“我怎么知道?”
“做建材的,也算个大老板,吴问为了做战地记者,与他父亲闹翻,甚至断绝了父子关系,这算不算已经是作死了?”
我听着,也明白了,上一次吴问出事儿,其父亲吴国志为什么说,吴问自己选的路,怪不了别人。
“可他为什么要坚持做战地记者?”
江离凝视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江北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应该明白。”
我点头,避开了江离的神色。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不是不喜欢香水吗?”
江离一愣,侧过脸看向了走廊上的天花板,我也瞧不见她的脸色。
良久。
“江北洋,知道什么是成长吗?”
“你说。”
“成长,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我不懂。”
“你都没有成长过,还是个小屁孩,你怎么会懂?”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