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灵魂出体(一)【改】
现在我知道原来一切被称为无稽之谈的未必就是假的,而被言之凿凿称为真理的未必就是真相。
我现在没有一点感觉,更加没有重量,如果不是我能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自己真的会以为我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连地球的引力都对我失去了作用。现在唯一对我有所牵绊的就是面前的这一句尸体,也许是我刚刚死去的缘故吧,暂时还不能完全的摆脱肉身对灵魂的羁绊。
我想要回归自己的肉身,这一刻这个念头是那么的强烈,可是我却根本就只有想而已,原来灵魂也能思考,可是我只不过就是一团空气,活着连空气都不是,我又是怎么思考的呢?
记得曾经在一组杂志上独到过一篇关于灵魂的文章,文中说;人类的灵魂没有质地,它是一团类似脑电波一样的东西。是人类记忆的一个集成体,灵魂会有着人类生前所有的记忆,它是人死前释放出来的一组脑电波,可是却和脑电波有着细微的区别。这团能量团在空气中漂浮,有着自主的意识,有行动能力。而且这股能量接近于脑电波,于是灵魂就能干扰到与它最为接近的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的脑电波,侵入那些人的大脑,于是那些被侵入的人就看到了灵魂。这就是为什么在同一个场所里面,只有个别的人才能看到停留在那个场所里面的灵魂,而其他大多数的人并不能感应到。
现在的我只不过就是一团能量吗?如果是的话我该怎样干扰到萧医生的灵魂呢?我想要跟他对话,想要跟他做最后的道别,可是我现在却不知道该怎样的与活人沟通。
最终在推开急救室最外面的门的时候,我看到阿强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我的出现。
当门被推开,一张被蒙着白不单的床被推出来的时候,阿强表情由惊喜转为悲痛,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代表这什么意思。
阿强两步就跨到跟前,旁人还来不及阻止阿强已经把白布单掀开,瞬间我那张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灰白色的脸,就出现了。
阿强愕然,他没有说一句话,就轻轻的将我的尸体重新盖上,低着头默默的跟在萧医生的后面。
我的心在痛,可是我还有心吗?原来看着身边的人在为自己难过伤心,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可是我只能那样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跟着他们一起难过,一起伤心。
移动病床被推的很慢很慢,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似的。那几个已经此时已经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于他们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抢救过来的病人而已,这是我的命,与他们无关,反正他们已经尽到了一个作为医生的责任。他们没有理由,也不会为我哭泣,因为我只不过就是一个他们这一辈子抢救过的无数个病人中的一个而已。
移动病床现在正被萧医生和艾生两个人推着,那两名小护士只能跟在身后,她们乐得其所,因为这些工作本来就是她们两个人要做,现在有人帮助他们代劳,这不是更好吗?阿强仍旧低着头,不看我的尸体一眼,也不说一句话,就是那样低着头,默默的走着。
此时我正在他们的正上方,所以看不见阿强此时的表情,是悲痛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呢?
此时是什么时候我已经不清楚,但是看着走廊里面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少部分病人家属来推断,此时应该已经是早上了。走廊里病人还有医生护士都很讶异的看向这边,或许他们已经不止一次的见过尸体被从抢救室里面推出来的场景了,可是却从没有见过医生护士一脸悲痛的推着尸体走出来。他们相互之间低声交谈,时不时的看向这边。有几个年轻的小护士还小心的向跟在后面的两个护士打听,但是那两个护士或许是因为在意萧医生的关系,只是用手捂着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几个人就不太情愿的走开了。
搬运尸体的活一般都是交给刚来实习的小护士们做,因为很多人不愿意做这种活,嫌这活晦气,于是自然的就落到了新来的小护士们的头上了。
忽然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一切,那声音惊恐尖锐。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被那个声音吸引住了,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我也了过去。那是一个小男孩,并不是这里的病人,因为他没有穿病号服,显然是跟随家长前来探病号的。那个小男孩坐在地上,仰着头,瞪着圆圆的眼睛,右手指着我说:“妈妈,妈妈,上面有一个人!”
我一愣,难道这个小男孩说的人就是我吗?小孩子的一句话显然起了作用,几乎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小男孩手指着的方向,也就是我的所在的方向,就连萧医生和那些护士们也不由的抬起了头!
但是只是一瞬间,我看到了萧医生和阿强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闪过,即便萧医生或许也并非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
忽然间,原本还在围观的人一下子都闪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病房,一声声轻微的惊呼声,在走廊里响起。人们纷纷避让,刚刚还一个个想着掀开来看看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现在却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我,而那个小男孩而是被母亲紧紧的抱着,他仍旧长大嘴巴在惊叫,看样子是被我的样子给吓着了。
议论声更大了,这一次都在议论是不是我的灵魂真的浮在上空,正从他们每一个人都头顶飘过。
终于来到的专用电梯前,艾生按下了按钮,电梯门很配合的打开了。里面没有人,因为这里是运送尸体和急救病人的专用电梯。
这时我正在担心我的灵魂该怎样穿墙进入到电梯里面的时候,一股向下的力道把我拽到地面上来,那股力道很大,很猛。在我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地面上了。
此刻我身边正站着一个老人,老人面部惨败,皱纹对垒,略微有些驼背。我诧异的看着老者,因为刚刚我并没有看到他,此时他又是怎么出现的呢?那股力量是从那里传来的,我怎么会被拉扯下来,我不是已经没有了实体吗?
老者忽然转头,冲我微微一笑,说道:“孩子,别难过,谁都得经历这一关。”
“你……”我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这老头怎么也能看到我?
都说小孩子有阴阳眼,那是天生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阴阳眼也会逐渐的消失。刚刚的那个小男孩能看见我并不奇怪,因为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但是身边的这位可是一个老头,他怎么也能看见我呢,而且还在对我说话。
莫非这个老头快要死了?听说快要死的人就能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灵魂,看到前来勾魂的牛头马面。
“我能看到你,你不用这么惊讶。”老头笑嘻嘻的说。
“你要死了吗?”我托口而出,可是马上就有些后悔,怎么能对人这么说话,我和他还是第一次的相见。
“哈哈。”老头大笑说:“我不是要死了,而是已经死了!”说完抓着我的肩膀往电梯里面一推说:“还不快进去,你不进去着电梯就关不上!”
我这才发现,面前的萧医生和艾生还有阿强都站在电梯里面,而艾生正在不停的按着向下走的键,但是电梯门始终就是开着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走,看着萧医生等人狐疑的表情,我心里有些急躁。向着我要是能到里面就好了,谁知我一想,竟然立刻就往前飘。我没有走,因为我的腿没有动,身体就自动的飘进去。
眼前正是阿强,我刚想要避过他,可是竟然穿过阿强的身体,直接站到了最后面。阿强忽然全身打了一个冷颤,同时那老头也飘了进来,身体同样的穿过了艾生和萧医生,此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始闭合。
艾生收回按在电梯上面的手,自言自语的说:“都说这部电梯诡异,今天还真是遇上了,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老头就站在我傍边,我看他那张皱纹对垒的老脸,此时才发现他的身上穿着的是蓝色的绸缎制成的对襟小褂,裤子也是蓝色的,脚底下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
“这是寿衣,老人死了都穿这个。”老头慢悠悠的说。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老头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哎呦,年纪轻轻的就死了,还真是可惜呀。”老头说话声音颤巍巍的,好像说不准男口气上不来,就憋死了,当然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刚才是你把我拽下来的?”我问。
“啊,是啊,我要不拽你下来,你现在还在上面挂着呢!”老头坏笑道:“人死了,就变成了鬼,这鬼呢和人不一样,记住了,你要是想干嘛就用脑子去想,去想自然就能动了。”老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是电梯门打开了,萧医生和艾生还有阿强一起把移动病床推出去,老头也嗖的一下不见了。
果然,按照老头的方法我真的可以自由的行动了,只是一开始很不适应,比较吃力。其实鬼感觉不到吃力,只不过就是有一点麻烦。
这里是综合医院的太平间,并不是在精神病附属医院的抢救是里面,这我也是刚刚反应过来。看太平间的老头是一个驼背,表情怪怪的。看到有人推着尸体走过来,于是赶紧从房间里面出来,一边那要是一边说:“嗯,今天怎么是医生亲自送过来的?”声音怪声怪调的。
“我的一个病人。”萧医生看都没看他一眼。
“是男是女啊。”老头一边看门一边问,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男孩!”艾生接茬道,因为萧医生已经很不耐烦了。
“男孩儿呀,啧啧,真可惜了。”门推开了,萧医生直接就将移动病床推进去,阿强和艾生也走进去,没有人注意这个怪里怪气的老头,可是我却看的清清楚楚,他用眼睛偷瞄着床上的我的尸体,然后似有似无的咽了一口吐沫。
我眉头一皱,老头的举动让我生厌。但是我还是跟了进去,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就在我飘过他面前的时候,突然的呵呵笑了起来。那声音像是猴子在笑,把那三个人吓得急忙回头。
“大爷,你笑什么?”艾生问。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老头关上门说:“早些年我曾经到过越南,参加过战争,当时我们连误入深山老林,走散了,我们一个班的几个人不小心被抓了俘虏,不是被政府军抓住的,而是被原始森林当中的一个原始土著部落抓住的,那个部落是一个食人族。当时那个我们都被抓起来,剥的赤条条的。我还记得,我们当中最小的一个只有十六岁。”怪老头回忆道:“十六岁啊,正是好年纪,也是最水嫩的年纪。于是啊,这个孩子就被第一个选中了。他们开了膛撞上了香料放在火上靠。也不知道是香料的原因,还是当时人肉的香味,总之啊……”怪老头好似意犹未尽,突然他掀开了盖在我身上的白布单,这个举动快的让其他三人都无法反应过来。
我的尸体因为刚刚抢救,所以是没有穿衣服的。这时这个老头伸出干枯的手指在我的身上抚摸着说:“哎呀,这皮肤真嫩呀,不那个时候的小兵还要鲜嫩。”
这时萧医生抬手就把怪老头的那只手打开,可是老头并不理会,而是把白布单盖回了我的尸体上,转身走到门傍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登记簿,开始登记。
萧医生只好作罢,阿强和艾生则是惊异的看着那个老头,脸上不由的升起一丝恐惧。怪老头说的故事并不可怕,而且轻描淡写的掠过,但是他说话的语调却是给人一种压力。
一会老头把登记簿递给萧医生说:“按原则呢,萧医生你是没有权利在这上面签字,但是你是萧医生所以可以破个例,等会让其他的抢救医生过来补签一下吧。”
萧医生没好气的接过登记薄,老头有怪腔怪调的说:“这尸体解剖吗?要是不解剖我就找人过来给他换衣服了。如果是需要解剖,那就先放到外面吧。”说完老人斜眼看着萧医生。
“先放到外边吧。”萧医生无奈的说道。
“那好,把床推到这来。”
“别碰他,我们来。”老头把床推到一个铁台子上,这些台子与移动病床一样的高,就是为了方便,老头伸手想要将我的尸体拉到床上,可是被萧医生制止了。
我的尸体再一次的被抬起来,放到那个台子上面。不知道这个停尸台上面曾经放过多少具尸体,我又是第几具?
“行了,走吧各位。”老头站到门口说:“这里是死人待的地方,活人不应该就留。”这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我伸手去拽萧医生但是落空了,去拉阿强,也没有够到,每一次我的手都会穿过他们的身体。
“千万别走,我不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老头的势力范围。”可是没有用,他们不可能留在这里,而且我死因为明,虽然是生病而死,但是病因却不知道,想必一定是要被验尸的,化验的,只能将尸体留在这里。就算是萧医生想要好把我的尸体搬回附属医院的那个小小的孤立的停尸房里面,似乎也不太可能。
但是那个老头在门被关上的瞬间,有用那贪婪的目光看了我的尸体一眼,那眼神令我毛骨悚然,尽管我已经是一个鬼,但是我仍旧从他的眼神当中感到了一丝令我畏惧的神色来。
门被关上了,我彻底的绝望了。房间里面没有光线,可是我却能看清楚所有的事物。我走到我的尸体傍边,轻轻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单,看到自己灰白的脸,心中涌现出怪异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自己的脸,每一个活人都不可能通过这样的角度看自己。这种感觉很怪异,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我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奇怪我竟然能触碰到我的脸,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这是我自己吗?
皮肤失去了弹性,虽然还没有僵硬,而且也没有便凉,可是感觉却很粗糙,像是一个四十岁男人的脸。我静静的看着自己,突然眼睛一酸,有种想要哭的冲动,可是我是鬼,怎么可能哭呢。但是我愕然的看到,一滴泪水从我的尸体的左眼角里流了出来。我惊讶的看着那一滴泪水慢慢的滑落,有一种冲动,身后去摇我的身体,就像是我在摇晃另外一个昏死过去的人一样。我希望这样能把我自己给唤醒了,这是可笑的,但是当时我是真的这样以为,也是这样做的。
不锈钢做成的台子被我摇晃的吱吱作响,可是我始终没有将我自己摇醒。我绝望的坐在地上,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别摇了,没用的!”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一愣,抬头看着他。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一个鬼魂的缘故,所以在这样阴森的地方,在自己身边突然响起来的声音竟然丝毫没有惧意。这时一个变瘦的女人,三十几岁的样子。
“你已经死了,还摇它做什么,难道你还能给自己摇醒了不成?”女人嗤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你当这里是你家呀,小屁孩,进来就不让人安静。”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想那个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这间看似很大的太平间里面,竟然坐着,站着好几十个影子。
“对不起。”我说,这里是太平间,放的都是尸体,当然不止我一个人了,只不过刚才我是没有看见而已。
“算了,别对一个孩子这样,看看,多年轻啊。”女人惋惜的说。
“我有没说什么,就是他晃的时候也碰到了我。”那个声音不高兴的说道。
“他就在你旁边。”女人指着我的尸体说。
“就是,你当那床是你自己的,咱俩公用的好不好。”
我站起来,绕道台子的另一边,轻轻掀起盖在那具尸体上的白布单,一张凶悍的脸就出现了。这是一个男人的脸,一脸凶相,即使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具尸体,但是仍然叫人感觉到不是善类。
它也没有穿衣服,在胸口向下的地方有一个大窟窿,已经被处理过了,可是还是看的有些渗人。
“我是被人砍死的,就在昨天晚上,与别人火拼,没想到他妈的老子点背,一没留神就被一个孙子把我捅了。”这时他已经站到我的身边:“怎么样,是不是很壮烈呀。”
“壮烈?”我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
“什么语气,好像你不太认同!”这个家伙似乎有些不高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火拼的时候被人砍死是壮烈,那明白的就是活该吗,我没有去回他的话,而是伸手按在了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奇怪我也能摸得到。
“为什么我能摸到你的伤口呢?”我问。
“你当然能摸到了,怎么被吓到了?”混混男得意的笑着。
“可是我为什么就触碰不到萧医生呢?”我根本就没有去理会混混男的话茬,而是自言自语的说着,想起我刚才想要留住萧医生和阿强,但是去却没能做到,可是我却能触碰到自己尸体,还有这个家伙的尸体。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活人和死人不同,活人是阳气的,所以我们触碰不到他们,但是尸体就像是一个物件一样,而且还是偏阴的,也灵魂属于同意属性,所以你能碰的到。就像这台子一样,你也能摸得到。”那个女人站起来,看着我幽幽的说道。
“喂!你到滴听没听我说话呀!小子你是不是找揍啊!”混混男见我根本就没有打理他的意思,有些发怒。
原来鬼也有欺软的一面,我不做声,继续的摸着他的伤口。
“你死的时候疼吗?”我突然这么问,因为我死的时候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