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这一路上我经历的艰难险阻和痛苦已经够多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来扭曲我的心志,我以为我已经所向无敌、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助。
可是,就在我看到自己的脊椎骨带着淋漓的鲜血从我身体里撕扯着挣脱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和视死如归。
明明已经是鬼魂了,却还是那么真切的体会到了切肤之痛,再加上在孙琪面前压抑了太久的怒气,我终于忍无可忍,紧紧攥着拳头,我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正在突突的跳动。我发泄一般的仰面大吼了一声:“啊!”
孙琪也震惊万分,惊恐之余,我也挑起了她的怒气。孙琪向她的一侧伸出一只手,五指呈弯曲状态,就像在无形中掐住了某个人的脖子一样。她同时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琉璃,一瞬间琉璃身子腾空,忽然就飞到了她的手边。
孙琪掐着琉璃的脖子,毫不费力的将琉璃高高的举了起来,一个用力,便将琉璃的头从脖子上扭了下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竟眼睁睁看着孙琪抓着琉璃的头发,将人头扔在了我的面前。
这时,整个大宅开始坍塌,先是地面剧烈的摇晃,紧着着,屋子中的桌椅竟然突然开始自行炸裂开来,屋顶的瓦片似乎正在脱落,不停地发出摩擦滑动的声音,屋里用来支撑的巨大原木也从中心一点点出现裂缝,最终倒塌在地上。
在一片地震一样的倒塌声中,我静静看着一路向我滚过来的人头,她最终停在我面前,琉璃正面对着我,大睁着眼睛,竟然还在朝我微笑。接着,她的嘴动了起来,我渐渐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这才听清了琉璃口中嘟囔的话语。
她说:“简忆,你快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我一边犹豫,一边带着恐慌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竟然换了一个场景。我躺在一张柔软大的床上,手里还握着琉璃的手。我看着眼前的琉璃,大口的喘着粗气。
琉璃似乎有些害怕,急忙问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没有回答,只是仔细的端详着琉璃的脸,直到我回忆起孙琪的脸,确定在我身边的正是琉璃,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刚刚做了一个好长的噩梦。”
琉璃照顾了我半天,我觉得有些疑惑,于是问道:“孙琪呢?怎么醒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她?”
“孙琪的女儿生病了,”琉璃一边帮我擦着脸,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答道,“她说是要送女儿去医院呢。”
听到这里,我也顾不得刚刚醒来神志不清、甚至头晕眼花,我猛地坐起身子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僵硬,似乎很久都没有活动了。于是我有些恍惚的问琉璃道:“我昏睡了多久?”
琉璃有些笑出了声,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回答我说:“哪有昏睡多久啊,你昨天感冒了,这不是正发烧么。”
我感到有些疑惑,刚刚梦里的场景实在是过于真实,到现在我都有些缓不过神。就在我迷茫之际,我突然瞥到了墙上挂着的日历,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现在居然已经是五年之后了,而这五年中发生了什么,我竟毫无记忆。
见我踉踉跄跄的准备起身,琉璃赶忙过来扶住了我,一边小心的扶着一边低声抱怨道:“你小点声,小心吵醒了孩子……”
我再一次愣住,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是喃喃的问道:“什么孩子……”
“我们的孩子啊!”琉璃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一把甩开了我。我管不了那么多,只一心想要解决自己心里的疑惑,于是抓着琉璃大声的命令道:“带我去见孙琪!快点!”
琉璃却并不买账,一甩手生气的坐在了沙发上。然而,心急如焚的我并没有看出琉璃的心思,更不懂女人之间的吃醋为何物,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找到孙琪。见琉璃不再理我,我便一狠心独自冲出了家门。
我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现代化的小区,一栋栋高大的公寓楼整齐的排列着。我冲出家门,走到马路上,正心烦该去何处找孙琪时,我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跑到一栋独立的别墅门前,我心里传来一种感觉,总觉得这里面住的就是我所熟悉的人。于是我走上前去,没有敲门,别墅的大门也没有锁,我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我想也没想,径直走进了别墅大厅。大厅里是很普通的家具排列,只是在一只长沙发一侧安置了一个婴儿车。
我走近细看,发现孙琪正若无其事的斜倚在黑色皮质沙发上,一手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的换着台,手边的婴儿车里则躺了一个看起来已经四五岁的孩子。这孩子的身高早就不适合躺在婴儿车中,因此她紧紧地蜷缩着身体,看起来格外吃力。
孙琪看到我来了,只是表现出了一点小小的惊讶,随即捋了捋头发,将婴儿车的活动车顶放下来,盖住了躺在里面的孩子,然后若无其事的对我说道:“随便坐。”
我努力顺着呼吸,问孙琪道:“你不是要带孩子去医院吗?怎么又坐在这里无所事事?”
“医生说治不了了,那我干脆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孙琪说这话时,表情稀松平常,就想对我说了一句:“今天上午的剩饭已经坏掉了,所以我扔了。”
我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孙琪,于是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掀起了婴儿车的活动车顶,车里的小女孩已经脸色发黑,明显是死掉了。我抬起左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孙琪的脸上,接着冲她吼道:“这是人命啊,她还是你的亲生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残忍!”
这时,孙琪忽然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水杯一把摔在了地上,见出的热水烫的我脚腕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