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年,钱七首都呆在城西钱家大宅内潜心钻研技艺。
而钱安然以城西钱家遗孤之名,开了一家阴事铺子,专接白事和鬼事的生意。
一开始,阴行师父们出于面子也出于同情,纷纷向钱安然施以援手。
甚至有时还把一些赚头小的生意放给钱安然,让钱安然自己去做。
可这一来二去的,钱安然凭借自己本就不俗的本领还博了一个好名声,虽然对阴行中那些大门派的冲击不大,但是一些小门派就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响。
阴行的生意本来就放不上台面,平日里接一单更是不容易,一些小单子大门派虽然看不上,但是小门派对于这些不起眼的小生意可是趋之若鹜的。
小单子风险小,完成难度低,非常适合那种实力一般的小门派。
可如今钱安然都通过大门派把大部分的小单子给接走了,这让那些小门派怎么活?
时间一长,很多阴行门派就开始给钱安然使绊子了,尤其是一个叫阴酒堂的小门派。
阴酒堂的小门派位于无锡城南的一座客栈,那座客栈叫什么门头客栈,位于大王庙附近。
大王庙是南门的义庄,用于停放周边百姓的尸体。
依靠着大王庙中的“尸体”,阴酒堂的老板宋响在十年之间也赚到了不少钱。
他主要提供“殡葬”服务,还帮人指点阴宅风水,一次就是好几两银子的进账。
在当时,他也可以算是一个乡绅了。
可后来,他渐渐发现,大王庙里面那些“尸体”的亲属们渐渐地都不跟他做生意了。
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无锡几个阴行大派突然降价了,请他们做阴事,价格只有以前的一半。
小阴行门派之所以能接到一些小生意,那就是靠的他们开价低。
这些小门派往往都是把价钱减到大阴行门派的七成才能从蚊子腿上劈下点肉来,以赚取利润的。
可现在这些阴行大派竟然把价钱降到了五成以下……
这特么不是连那点蚊子肉都不给这些小门派吃了么?
于是乎,宋响到处打听,后来才知道那些阴行门派是替人接单,那人就是城西钱家的遗孤。
寻常人不知道城西钱家的底子,但是宋响同是阴行江湖上的,当然知道城西被“厉鬼”灭门的故事。
他鼻子都气歪了,一个破落门派的遗孤都特么来抢生意了?
自己家里没本事,导致全家被灭门,你一个小姑娘家还不安安分分地找个老实人嫁了,还继续在阴行中趟浑水干嘛?
更让他气恼的是,那些阴行大派竟然也帮着这么一个小姑娘胡来,断他们的生意!
所以,宋响连夜就找来了几个跟他交好的阴行师父,以商量对策。
这些阴行师父同样也是一些小阴行门派的掌门人,在知道这些事以后,一个个都是愤慨不已,于是他们决定,要把城西钱家被厉鬼灭门的事情抖出去,让百姓们都知道城西钱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门派,请城西钱家的遗孤做阴事有多不靠谱。
不过,也有阴行师父持反对意见,他们主要是担心城西钱家跟阴行大派渊源甚深,如果他们这样做,会不会惹得阴行大派有些不高兴。
对此,宋响却是大手一挥:“你们是想得太多!你们不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么?阴行大派帮这小丫头只是出于以前的情分,一开始帮她接接生意,已经给足了面子。难道那些阴行门派,还会真的白白帮助那小丫头一辈子不成?
你们要知道,阴行大派不比我们,他们门中有几十来号的人要吃饭,不可能一直对外以五成的价格来收费。”
宋响这句话确实是说到点子上了,无锡的几大阴行大派,一开始下调价钱是为了帮助钱安然打开市场不假,但是他们不会长期低价收费,因为这样也会影响到他们自己的经营。
本来,他们就是打算在帮助钱安然能打出点口碑以后,就把价格调回来的。
现在,钱安然已经初步树立了自己的名声,他们确实已经开始准备收手了。
宋响的话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于是这些小阴行门派的师父们分成两拨。
一拨人四处在酒楼茶馆里开始说城西钱家被灭门的故事,甚至还有人暗中给说书先生钱,让说书先生编出了一个什么《城西钱家覆灭记》的话本,在各个茶楼里面说来说去的。
至于这话本的内容,大致意思是说,城西钱家的老爷在外面相中了一位女子,然后和女子苟合,导致女子怀孕。
最后钱家老爷竟然丧心病狂地逼死女子,导致女子化为厉鬼回城西钱家寻仇。
城西钱家的众阴行师父们又是学艺不精,所以被女鬼灭了满门。
剧本里极尽侮辱与诬陷之词,但是百姓们听得却津津有味,一来明朝市井这种“搞女人”毁三观的市井小说本来就很有市场,大家都乐意看也乐意听。
二来,百姓们本身也有一种扭曲的仇富心理,他们最乐意见到的就是一个大家族垮塌,破落。
然后,他们茶余饭后又有谈资:“还是我们穷人好啊,我们人虽然穷,但是做的事对得起良心。你看城西钱家这样的有钱人家,有钱,但是为富不仁,不还是遭了天谴?”
至于第二波人,那就是纠结闲汉,去阴行大派那里去进行所谓的“软暴力”行动。
他们当然不敢跟阴行大派去刚正面,他们采取的是无赖的办法,也就是安排一些人跪在阴行大派前,请阴行大派收回降价的命令,如果不收,他们就不走。
一开始阴行大派中人自然是把这些人给揍了一顿。
可这些人就是不还手,即使头破血流了还是躺在大派门前不走。
阴行大派报官,可明末的官吏有多昏庸大家都知道,如果不出人命,官府压根就不想管。
所以,阴行大派没办法,只好把价格给调了回来。
毕竟他们已经帮过了钱安然,在他们看来,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