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贼眉鼠眼的老哥如此一扯嗓子,一干人都瞪着李六财。那眼神,就好像是李六财杀了他们的亲生父母一般。
“出千”自古以来都是赌场上的大忌,现代的地下赌场要是抓到有人出千,至少得留下一只手来。
搁在古代,这种惩罚也是真的仁慈,那时对于出千者,可是要上酷刑的。
断只手可不算完,如果过分的话脚也得交代了,要是惹得赌场的东家不高兴,连头都能从老千的肩膀上给你摘下来。
李六财当然知道被实锤老千的后果,当下他就扯着嗓子大叫道:“你怎么这样凭空诬人清白?我这次上来是金盆洗手,从此戒赌的,我何要来出千?”
“那可说不好!或许你又见财起意了呢?反正我看到了,你就是出千了!”那贼眉鼠眼的汉子扯着李六财的衣服不放。
李六财这里闹出的动静,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就连那在舞台上跳舞的女儿也朝李六财看了过来。
因为动静闹得太大,风月场所中的笙歌舞蹈停了,赌桌前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也休止了下来。
与此同时,李六财的女儿也匆匆从舞台上赶了过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已经戒赌的父亲,竟然再一次站上了赌桌。
这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对着父亲就是一顿责骂:“爹!这些年的苦,你还没受够吗?娘为了我们,一辈子已经毁了!可是你呢?你向娘保证过,今天过后,我就自由了!可如今……”
女儿是以为李六财输了钱,所以哭得梨花带雨,言语中都是绝望。
李六财见女儿哭了,连忙出言安慰:“不是这样的……女儿……”
“六财……”还没有等他说明前因后果,风月场所的东家突然站到了李六财身后。
此刻,风月场所东家一改之前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双目狠毒地如同一只鹰隼:“李六财!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么?”
“什……什么……”李六财难以置信地看着赌场东家,“东家……我……我真的没有出千啊!”
“没出千?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莫不是还想抵赖!”
东家的话让李六财如遭雷击地站在当场。
他双腿开始发软,他明白了,东家终究没有放过自己,也没有放过自己的女儿。
他绝对是故意做局,引自己上赌桌的!
刚刚在赌局开始之前,有个人故意撞了李六财一下。
李六财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看来,那个人是故意为之!
“哦?”东家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李六财脸上,“你是不是把我当瞎子,以为我看不出来?我经营风月场所之前可也做了十几年的赌场,这么久的时间,什么样的千术我没有见过?你刚刚那点小伎俩,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说完,东家大手一挥,喊道:“来人呐!把李六财的衣服给我扒了!”
接着,便有一小厮冲了上来,开始扒李六财的短打。
李六财认得这个小厮,这小厮就是之前故意撞他的人。
李六财知道现在自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之前那小厮撞自己的时候,肯定往自己身上塞了骰子,早年混迹于赌场的人,不会不知道这点。
于是,李六财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那小厮搜着自己的身。
果然,小厮在李六财身上搜出了三枚骰子。
当小厮把三枚骰子交到东家手中后,东家终于展颜一笑。
他手中掂了掂骰子,慢慢地逼近了李六财:“李六财!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李六财面如死灰,沉默了一阵后,突然又扭头看向自己那同样面如死灰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爹对不起你!”
说着,李六财再次回头,拼了命狠狠地踹了东家一脚。
东家猝不及防,还真被李六财给踹了个四脚朝天。
还没等东家站起来,李六财就吼道:“你给我听着!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李六财生不能杀你,死必能索你全家老小性命!”
说完,李六财口吐鲜血,双眼瞪圆了向后栽倒。
等众人上前查看时,才发现李六财已经咬舌自尽了,而且死不瞑目……
本来,东家以为,李六财死了,李六财的女儿也能乖乖留在风月场所。
可他没有想到,没过多久,他儿子竟然先后出事了。
东家的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市井泼皮,热衷于欺男霸女,并且异常好赌。
自从李六财死后,儿子的赌运就变得特别背,原本他去赌博,那是十赌六输,可从李六财死后,他便变得十赌十输了。
很快,儿子身上的钱就输光了,回去找父亲讨要,却被父亲打断了腿。
儿子一怒之下,竟然趁父亲不注意,把家里的地契都偷偷拿出去,并且押给了赌坊。
这些地契包括东家在金陵城的两家风月场所以及他们自家的一套大宅,其价值可以用万作为计量单位。
儿子本来是抱着赢钱翻本的信心去赌的。
然而,不到十日的时间,儿子又将这些钱输的精光。
东家的产业被人强行接管的时候,他还在风月场所里面喝酒听小曲呢。
他没想到自己正在兴头之上,自己就变得一无所有了。
不过幸好,风月场所里面那些陈设家具还有姑娘还是值点钱的,东家把这些东西出让后,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启动资金。
于是,他把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打了一顿后,顺便卖给了寺庙当和尚,再把自己的妻妾卖了,最后加上自己卖风月场所姑娘的钱再度开了一家赌坊。
新赌坊的开张,让东家在一年之内很快又当上了老板,每天的白银哗啦啦地进账。
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年元宵期间,有风月场所邀请他的赌坊联合开展大赌会之时,东家又出了事。
这一次出事,可比东家儿子之前的那次严重多了。
这次,直接导致了东家命丧黄泉,而李六财的大仇,终于也在他一周年的忌日那天,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