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九龙化骨水

我和胖子走下山时,村里的景象再度一变,许多老百姓在田野里牵着黄牛忙活着,宁静的乡野在这刹变成了一幅辛劳的动态图。

当我们走到人们住着的房舍时,耳旁传来了一阵孩子大哭的声音。这声音哭的撕心裂肺,叫人好一阵心疼。

我和胖子好奇的赶了上去,只见一个身穿麻布的农村妇女,正拿着一碗饭使劲的哄着个小孩

“强子乖,快把饭吞下去,吞下去就好了”那大婶的眼神写满了焦急,不停的哄着旁边那几岁大的小孩。

而那个剪着锅盖头的男孩,脸蛋上早已一片涨红之色,眼眶儿更是溢出了泪水,嘶哑着喉咙不停的大哭着,脸上一片茫然痛苦之色。

“怎么这儿到处都有你的亲戚,一会儿为湘,一会儿强子的。一个好似你的前世,一个好似你的儿子,都是一个胖子。”我望着那叫强子的胖嘟嘟小孩,不自禁朝着胖子挪笑道

“切,老子相识满天下,这是你妒忌不来的。”胖子颇是自豪的回击了我的嘲笑。

“婶儿,你先别着急,给我看看这孩子.”胖子劝慰着,将孩子从大婶的手里牵了过来。

这孩子的模样好生奇怪,脸上一片涨红之色,只是不停的哭,眼眶的泪水反倒是受不了痛苦,憋出来的。

“他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紧紧看了几秒钟,胖子果断的下了结论、

这时候,一旁的大婶也说了

“是呀,我儿子他感冒刚刚才好,我和我家男人买了些鱼想给他补补身子,谁知道他喉小,被鱼刺卡住了。”大婶简略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又低下身子,不停的哄着那孩子:“强子乖,快点把饭给吞了,吞了鱼刺就能下去的。”

“没用的,这鱼刺可能太大了,饭也咽不下去。”我瞧了瞧大婶手中端着的那碗饭,明显被孩子吃了一口。既然第一口饭吃下去也没用,那定是那鱼刺太大了,卡在了喉心那儿,水和饭这些老招式都没用了。

“胖子,咋办,我们没有带黄纸在身,想用九龙化骨水都不行呀!”眼看着孩子越来越痛苦,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着急。

“没事,我有办法,婶儿,麻烦你去给我端一碗清水过来。”胖子朝那孩子的母亲催促道

眼看着大婶的脸色有些迟疑,我连忙将胖子的身份给搬了出来。

“婶儿,你听他的吧,我兄弟是个医生,很有办法的!”

婶儿半信半疑的走进了房子,很快,她便端着一碗水跑了出来。

“水在这儿……这个办法我已经用过了”

“没事,婶儿你把水给我吧,绝对管用”胖子一把将水从大婶的手里给抢了过来,然后面朝东方,抚了抚额头,左手三山决端水,右手掐着剑指缓缓的念着咒语。

未过半分钟,胖子用剑指在清水中画起了圈圈(注:圈圈的符咒就是我们行内所说的花字,这种花字不长,通常也只有一两个,配合咒语来用,是法教南传法中特注重的符箓。”)

画好了花字之后,胖子往清水滴了一口血,哈了一口气,然后及快速的拿到孩子跟前,张开孩子的嘴巴,一把灌了下去。

这大婶一看胖子这么粗鲁的对待她的孩子,一张嘴巴就想骂胖子,可是,接下来,婶儿的脸色先是愕然,之后便是变成了狂喜。

因为,被鱼刺卡住喉咙的强子,只是喝了一口水,立即便将喉咙卡着的鱼刺给吐了出来。

这就是法教中的一门小术。难度不高,也容易掌握。我想许多农村的孩子都有见识过,法教中人一碗清水下去,被鱼刺卡住的人立即将卡住的鱼刺给吐了出来。

这门小术就是九龙化骨水,化卡喉鱼刺特别管用,只不过,我却没有想到胖子居然能将化骨水这样来用。

“多谢两位仙家赐水,多谢!”这婶儿回过神来,躬身朝我们道谢。

仙家……我和胖子皆是有些错愕,随后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大婶叫我们仙家,并不是把我们当成了神仙,而是将我和胖子当成了东北的弟马。在北方,活跃的还是出马仙堂的人。而普通人更是将出马仙堂的弟马,恭敬的称呼为仙家。

一次的无意之行反而替东北仙家扬了名。不过,这也怪不了这位大婶,我们法教中人不同于道教,就算是做法,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穿道袍,也不注重仪式。因此,民间有许多的人虽然受到了法教中人的帮助,但是却不知身份,只把那帮忙的道士唤作法师,或者高人。

婶儿领着强子走进了屋子,没过多久,又跑了出来,硬是要给我和胖子塞个小红包。说这是规矩,不能免,大事小事都是事,多多少少都是自己的心意。我和胖子推脱着没要,只是朝这婶儿要了几个馍馍当早餐。

其实,我时常羡慕那些行脚的僧人道士,破衣破鞋走遍天下,风餐露宿寻访人家,饿了就化缘,碰到有需要的人毫不犹豫的伸出缓手去帮。报酬从不收钱,只收取些食物,或者一片为自己缝造百衲衣的破布。

自学法以来,我一直认为这样才是道,不和利益金钱靠边,讲无为,也讲无私。只不过,活在这个俗世之中没钱却实在不行。想想那房租水电,想想家庭责任,生活处处要花费,处处是压力,不收点香油……自己也活不下去,这份弘道之心有可能饿死一家子人。

所以,收取香油在法教道教佛家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有人在收取香油的时候看人,有钱的多收点,没钱的少收点。尽量一视同仁,少收点香油,多办点实事。有人则是一件小事化大事,一件事做两件事,忽悠一下目的是为了捞多点钱。

终归到底,只因人性百态各不相同而已。

吃着馍馍,喝着清水,我和胖子朝那婶儿打探起了戏台的来历。

由于胖子用化骨水化去了卡在她儿子喉咙的鱼刺,这婶儿对我们也没有戒备心。没过多久就把自己了解到的给我们说了出来。

用这婶儿的一句话来形容戏台,就是一个字,邪。七个字,邪门的不能再邪。

女人的心里都是很八卦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妇女,村里的花边新闻,悬疑诡事呀,她们普遍都能说出个道道。

但是,打探了半天情况,我和胖子得到的也只有失望两个字。这大婶说了很多,但具体的意思却和我们了解到的相差无几。几乎就是每年演戏,戏班都会出现些诡事。或者是某一件事的详细细节。但若问到更深一层的缘由时,大婶却无法说出个究竟来。

“冤枉呀,天大的冤枉,青天你睁开眼睛哟,看看这六月飞霜的冤情哦。”就在我们和这大婶东一句西一句瞎扯时,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带着歌谣的呐喊。

这声音的主人有些熟悉!我下意识的抬头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入眼的那人却不禁让我苦笑迭起。

这衣衫褴褛的乞丐,就是昨天晚上在戏台边上咬了我一口的死疯子,此刻他正在一栋破破烂烂的老房屋前,不停的朝天呐喊,说着冤枉之类的话。

“这位老人家是?”我指着那疯癫老头,朝旁边坐着的婶儿问

“哦,你说他呀,他叫原霄!他爹那畜生原政是个逃兵,不带把的孬种。”这婶儿狠狠的朝这疯老头呸了口唾沫。

在红安这个革命老村,有两种人是遭所有人不耻的,一种是汉奸,另外一种就是在战场上临阵脱逃的逃兵。

“哦,婶儿,你能给我们说说其中的内情吗!”我好奇的哦了一声,凑了过去。案情找不到进展,偶尔停下故事解解闷也不错

“可能你们这些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些乡里人对抗日的事可是清楚的很吶。……”再度冷眼撇了那老疯子一眼,婶儿这给我们说起了抗日时发生在红安的一段战役。

当时适逢抗日时期,国共两军联手抗战。这老疯子的父亲原政是共军的一名班长。

红安的原名叫黄安,是抗日时期的一个红军老县。当时鬼子的坂田十一师正在对黄安发起猛烈的进攻。负责坚守在黄安前线的,是**麾下的一支兵团。

一个团的实力和一支师的综合实力本就悬殊,即使将士们不畏死,可随着双方的僵持不下。**被鬼子的师团打的节节败退。援军尚未到来,而**这边早已是弹尽粮绝,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已是无力支撑这困局。

眼看着黄安就要沦陷,团长便在剩余的兵士之中挑选了二十八位死士,分为东南西北四组,准备在半夜的时候袭击鬼子的师团。

这些军人的结局,不用想都知道是有去无回的。大家的意志目的都是一样的,只是为了用生命守护着身后的家园,给敌人的心脏来一次狠狠的袭击。

老疯子的父亲原政就在这些死士之中,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当我方军士潜进敌人阵地的时候,因一位同志的不小心,暴露了两组同志的藏身地点。

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的原政居然临阵脱逃,领着班里的六个手下往敌人中心外逃走。将危险留给了其他三组,抛下了一起作战的手足。

“懦夫,真他娘的懦夫!这原政,真他妈的就是个混蛋”胖子义愤填膺,对这老疯子的父亲也甚为不耻。

“后来了,这畜生的结果如何了!”胖子紧盯着大婶儿追问道

大婶儿继续说:“这逃跑的原政没过多久就被团长手下的士兵抓了回来。听说他是因为媳妇被村里的地主奸污了,媳妇和老娘跳了井。他放心不下十岁大的独子,怕自己死了之后孩子没人照料,又想替死去的老娘报仇,这才当了逃兵。”

抽了口旱烟筒,大婶儿缓缓回忆:“这团长也没将这几个逃兵按军法处置。团长是个好人,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兄弟。就给他们一人一把刀,自生自灭去了。”

后来,黄安没过多久便沦陷了,团长带着整团的士兵奋勇作战到最后,全团壮烈牺牲。而那原政等六个逃兵,也失了踪影。或许,是贪生怕死,扔下了儿子,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这团长,是个好心人。这原政,虽说无奈,但也实在过分了些!”听完了整个故事之后,我不由叹气一声

“可是,就算父亲做的再不对,再不耻,犯下的错都和自己的孩子无关呀!”

我话刚一出口,胖子就一把将我的嘴巴捂住,朝这说的兴起的大婶儿含糊笑道:“我兄弟是说这原政该死,团长是个好心人,那些被鬼子杀害的孩子们,也挺可怜的。”

胖子给我打了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明显,这样的话大婶是听不进去的。几十年来的认知都是这样,你忽然间敢去指责她,并且说她错了。且不说未必能将这根深蒂固的观念给拔掉,反而会引起她的反感。

人性便是这样子,一家有个坏人,全家都不是好人。一锅粥里有个老鼠屎,整锅粥便都是坏粥。

或许,父亲们会指着老疯子告诉孩子们,以后离这逃兵的孬种远些。然后懵懂的孩子们便谨记了父亲的话,认为这疯子就是个逃兵的后代,孬种。

日积月累的鄙视,可想而知这老疯子从小到大,又是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会疯,这也是不奇怪的事情。

这时候,坐在老破房前的老疯子居然悲拗的仰天大哭:“爸,你安心去了吧,不要在伤人了。好好的去吧……”

哭完之后,这老疯子倒在门口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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