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1)
林雪挑着木桶,沿着铺满青石板的道路,走到溪边,打好一挑水,理了理裙摆,看看头顶的蓝天,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偏僻的村落。记得就在三年前,她还是一个在省城上学的孩子,怀着对青春与未来的向往拼命地学习功课。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留在省城,将自己的父母都接过去,逃离这个梦魇般的地方。
这里实在是太贫穷了。贫穷到吃水都要天天去河边打。她讨厌这种生活。她想要逃避。只可惜父命难为,就在林雪即将毕业的前夕,家里通知要她在完成学业之后回到家乡结婚,而自己的另一半则是从小双方家属就已经定下娃娃亲的杂货店老板儿子林旭。
为什么自己无法去选择想要的生活?为什么非要遵从父母的意愿,任由他们摆布?林雪也曾做出过反抗,可惜无奈母亲以死相逼,说那样自己家在整个村里的颜面将荡然无存。于是,她只能怀揣着遗憾再次踏回这片令自己厌恶不已的故土。
再有一个星期,她就要嫁人了。嫁给那个自己根本不喜欢也不了解的邋遢男人。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恨透了自己的父母,恨透了那家杂货店。可是,最应该恨的应该是那种自古以来村落里私定终生的丑恶陋习吧。这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这种古老的习俗。
林雪看着木桶里清澈的溪水,又一次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将扁担压在她那柔弱的肩膀上,艰难的向村口走去。
“昨天晚上。”当一缕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到阿哲的脸上之时,他早已吃完了早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元,他忍不住旧事重提。
“昨天晚上怎么了?”林元嚼着嘴里的面条,含糊的说道。
“啊?你昨天晚上不是说看到一个跳河的女人吗?最后怎么了?你没下去救她?”
“我还下去救她。我当时怕的腿都软了。当场就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了。”
“不会吧。”阿哲用右手摸着疼痛的脑门,悔恨昨晚酒喝的太多。
“什么不会。是真的。当时我正好在村口巡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结果啊…”
“等一下,你在村口巡逻?寻什么逻啊?”
“嗨,”林元将碗底的面条一口喝干,抿了抿嘴。“我们村地方偏僻,警察谁也不愿来。所以就派了一名警察在村里设了一间警务室,由于缺人手,就让我这个曾经当过兵的来协助维护治安。”
“哦,是这样啊。但是你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啊?”阿哲禁不住又问了一遍。
“唉。”林元摇了摇头,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你或许还不知道,当初在部队的时候,我们不是曾经去抗过洪吗?不知为什么,自打那之后,我就向得了后遗症一样,所以…”
“那后来呢?你没有去喊人啊?”阿哲越听越焦急。
“我当时害怕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那…那后来呢?”
“后来等我清醒了之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我急忙回到警务室,叫醒了正在睡觉的老王。哦,就是那个警察。告诉他河边有人跳河之后,我们又急忙赶到了河边,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那女人居然不见了。当时我和老王拿着手电筒不停的沿着河边到处寻找,可根本就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你说怪不怪?”林元睁大了眼,边说边抽着呛人的烟卷。
“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就走了?”
“应该不会吧。要是被别人救走了,那也只能是我们本村的人救的。可从昨天到现在,没听有人说起过啊。”
“这倒还是真奇怪啊。”说完,阿哲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已经是早上10点钟。
林雪此刻离家门已经越来越近了。她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肩膀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高高的个头,留着一个沉稳的发型,有神的眼睛下,鼻梁上挂着一幅无框的树脂眼镜。
“林医生,这么早就出诊啊。”林雪放下扁担,向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打起了招呼。
“哦,是林雪啊。你这是去河边打水回来了?”
“是啊。今天又要给谁看病啊?”
“给村口的林老汉看病。昨天他说自己的哮喘又犯了,我给他开了点药。今天早上再过去看看。”
“哦。那您忙吧。我走了。”说完,林雪将扁担重新扛到了肩膀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与她擦肩而过,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