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代县西行,不数日便抵达了马邑。这里是外三关,不时有匈奴寇边,马邑之谋,便是准备在此伏击匈奴。因为时有战乱所以这里住户不多,街上行人寥寥,更显萧条。黑炭(狴犴)在这里没有像在代县那样引起骚动和百姓的围观,似乎有点索然无味。紫渊停在高顺的肩头,警惕的环视着四周。吕布等人好不容易来到马邑,可是高顺根本不知道他师傅来此拜访何人,所以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探。
“服不服?”
“不服。”
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正在欺负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高顺看着吕布,而管亥则已经冲了上去,三两下驱散了那群孩子。那个被欺负的孩子满脸血迹,却没有哭喊,他用袖口抹了抹脸上的血,然后对着管亥一揖到底,道了声谢。只见这孩子面如紫铜,剑眉星目,吕布觉这孩子非同一般,于是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在下不是小朋友,在下聂辽。我们在玩打仗,可是他们让我假扮匈奴,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我。”孩子故作老成道。
“你为何不愿意扮匈奴?”
“匈奴抢我钱财,虏我百姓,毁我家宅,如此罪大恶极,我怎么能扮他们。我长大以后要投军,率领大汉铁骑驱逐他们,让边境百姓能安居乐业。”
“好志气。”管亥握着聂辽的肩膀夸奖道。
一位女子盈盈而来,有些嗔怒地对聂辽说道:“辽儿,你怎么又和人打架了。”
“姐,回去后千万别告诉爹。”聂辽慌张道。
女子笑着说:“就算我不说,你的伤也蛮不过爹爹。”只见这女子肌肤呈健康的麦芽色,明眸皓齿,笑起来格外爽朗。
“又要受罚了,姐,我为你引见,刚才这几个大哥哥刚才帮我解围。呃……还未问几位的大名。”聂辽尴尬道。
“在下吕布,字奉先。”
“在下管亥,字云鹏。”
“在下高顺。”
“小女子张倩。几位不是本地人,又不像商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找人的,可是完全没有头绪。”吕布说完后心想:这对姐弟怎么不同姓?
“几位可有落脚之处?”张倩问道。
“尚无,我们打算找个客栈落脚。”
“那来我家做客可好,母亲最喜欢热闹了。”
“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吕布客套道。
吕布等人随姐弟两人来到一座府邸前,府邸十分气派,可奇怪的是门庭之上没有匾额。进了大厅更是发生了件富有戏剧性的事情,高顺看到这家家主后立即跪下,大叫道:“师叔~~”吕乾等人在旁边一脸莫名。
这家主人先是一震,然后扶着高顺道:“顺儿快起,一别多年,都长这么大了。”
高顺转头对吕乾等人道:“师叔下山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入门,还不速速拜见师叔。”
“拜见师叔。”吕乾等人齐刷刷的跪下了。
“快起快起,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这家主人将目光聚焦到吕布的身上:“阁下是奉先吧。”
“在下吕奉先,见过前辈。”吕布拱手抱揖,一躬到底。
“老夫姓张,名骅。奉先果然器宇轩昂,人中龙凤。不亏是师兄看中的人。”张骅抚须道。
“前辈过奖了。”吕布谦虚完便开始观察张骅,只见他年纪四十左右,微微发福,三绺须髯,双目有神。
“阁下是?”张骅看着管亥询问道。
“在下管亥,字云鹏,是二哥的义弟。”管亥自我介绍道。
张骅笑着问:“那你二哥又是谁?”
“你刚还夸我二哥来着,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呢。”管亥不悦道。
“哈哈,虎背、狼腰、猿臂,不错不错,实练武的好材料。”
管亥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不知该如何应对。
张骅又将目光转向聂辽,收起了笑容,严厉道:“小兔崽子,不好好念书,整天惹是生非,今天要不是有客人在,看我不收拾你。倩儿,你下午吩咐厨房准备酒菜,招待客人,顺便给这小兔崽子上点药。”聂辽和聂倩告退后,张骅说道:“辽儿天资颇高,都是被他母亲张氏宠坏了,整天胡作非为。大家都累了,前去客房休息片刻,有事到书房找我。”
安顿好后,吕布在书房找到了张骅。张骅抢先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可是我背出师门时日已多,师门的事我不想过问,也不能过问,师兄已回五台山了,你有何疑惑,直接回去问他。”
吕布的疑问被张骅一句话堵得死死的。不过吕布还有别的事情想八卦一下,于是询问道:“不知前辈和聂辽是什么关系?”
“辽儿是老夫的亲生儿子。”张骅脸色有些不善。
“那辽儿为什么自称姓聂?”吕布忍不住好奇道。
张骅长叹一声:“也罢,奉先,你可知马邑之谋?”
“略有所闻,汉武之时,屯将军王恢率三十万大军,准备在马邑县伏击匈奴。可这与在下的疑问有何关联?”吕布不解道。
“马邑之谋的发动者聂壹正是我的先祖,我家先祖以身犯陷引匈奴前来,马邑之谋劳师动众却无功而返告终,朝廷上下为推卸责任诬陷是我家先祖泄露了军情。聂家既得罪于匈奴,又不容于大汉,于是只得改姓张,以避祸,而先祖为了铭记耻辱和仇恨,留下家训,不复聂姓,永不上匾额。辽儿偶然得知此事,时常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所以自保家门时总是以聂为姓。奇怪的是经老夫几次三番惩罚之后,辽儿已经不再以本姓示人,不知为何今天又再犯了。小儿无状,殊不知这样会为家族带来危险。”张骅怒道。
吕布心想:那聂辽既然是张骅的亲生儿子,那就是随他姓张,他现在应该叫张……辽!!他就是张辽,吕布第一次见这孩子时便觉得不同凡响,原来是五子良将之首,威震逍遥津的张辽张文远!
吕布十分震惊,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张骅误会了吕布失态的原因,寻味地问道:“奉先,你认为何为真,何为假?”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奉先不远千里找到此地,定是想找到师兄一问究竟。但是奉先,你要记住里面很有可能是表面的反面,亲眼看到也未必是真,真相通常都被深深的掩藏在表相之下,就像聂家所收的冤屈,真相已经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难以昭雪。而寻找真相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在追寻的过程中,可能会危及到你和你身边的人。”张骅语重心长道。
吕布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张骅具体想向他传达什么,但是吕布似乎从张骅的感慨中捕捉到了些什么,于是求证道:“前辈是不是在逃避什么?”
“哈哈,师兄没有看错人,你叫高顺来,我有东西给它,师兄前来讨要此物被我一口拒绝,和你们在此地不期而遇,看来是天命。”
张骅给高顺是一把刀,此刀名为阳炎,通体赤红,没有任何花纹修饰,锋利异常,可吹毛断发。传说此刀为蚩尤所铸,乃上古神兵,是张家的传家之宝,可吕布总觉得此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作为回礼高顺将手抄的《六韬》留给了张骅。与高顺的师傅失之交臂,我们在张府只逗留了一晚便踏上了回程,希望这次能逮到那老家伙。
临别时吕布对张辽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既有远大的志向,为何不从现在起学万人敌的本事,长大后才有本事率军平寇,守土一方。”听了吕布的话后,张辽默不作声,可是眼中散发出了异样的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