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海的路上,吕布向田丰询问了几人的学业情况,田丰一一点评道:“凌操起步较晚,资质也不高,不过胜在锲而不舍,加上自身的勇武,日后定能成为一名将才;吕范聪慧,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已经勉强可以自行阅读典籍,有不懂之处也是一点就通;陷阵略有根基,奈何丰藏书中兵法少,让他学《六韬》,可他死活不肯,于是我只好将春秋战国的经典战例从史策上抄录下来让他研习,他时常能从简略的叙述中精确地把握主导胜负的关键,只是当我问及他判断的依据之时,他却不明就里,所以我觉得他的判断是出自对于战事天生的直感,经过一番琢磨,或可成为一员帅才。至于长绪,已经将我搜括一空,只是欠缺稳重,假以时日后必能独当一面。”
高顺对战场形势的把握能力,早在无名谷一役便已经展露,他带领吕乾等人攀岩绕过长枪阵偷袭敌后,干扰了弓箭手的进攻,使得贪狼能够成功突破防线。此时吕布心中突然产生一个疑问,高顺明明有兵家的天分,神秘老人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是为什么不让高顺学《太公六韬》的上三韬呢?
离城五里,娘和嫂嫂等在道边迎接吕布,娘两鬓斑白,感觉脸上多了许多皱纹,但是精神很好,嫂嫂略显富态,而小吕宁已经会叫叔叔了。
除夕夜,北海吕府,大堂内杯觥交错,笑语喧哗,可是却少了一个人。田丰独自一人在后院仰望着星空,“元皓可是在想家人?”吕布问道。
“恩。”
“因为我,你辜负了家族的期望,三年了,你没回过家。”吕布歉疚道。
“主公不必介怀,这是丰自己选的路。”比起三年前,田丰成熟稳重了许多,只是脾气一直没变,经常数落吕布的不是。
“我放你三个月大假,好好和家人团聚。”
“多谢主公,可是丰不想回去。”田丰决绝道。
“家族中人也许对你失望,甚至鄙弃,可是逃避不是办法。我这次回来发现母亲比我离家之时又老了许多,你离家三年未归,就不担心时间年老的父母?回去一趟吧,向父母尽尽孝道。”吕布规劝道。
“……”
“明日就起程,不过记得带着吕范和凌操,他们才起步,你一走学业就荒废了。就这么说定了,走我们回席喝酒,正好当为你践行。”吕布不由分说地拉着田丰回了大堂。
开矿的事情和吕林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开春之后即可行动,因为田丰要放大假,而孙邵还有别的任务,吕布又准备驻守东莱,静心研究《墨子》中描述的攻城器械,所以情报系统也暂由吕林兼顾。船队第一次远航还算顺利,所以吕布准备尽快的组织船队第二次出海,促成港口的建立。海运在当下有三大优势,一可供巨量的货物流通,二比起现在落后的路上交通工具,海运更为快捷,三作为新兴的运输路径,可以逃避巨额税金。船坊以后不再出售海船,也就是说,在一段时间里吕布有绝对的控海权。只要有利可图,自然会有人愿意出资出力为吕布建造港口,孙邵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接触各地氏族豪门,向他们展示海运优势,并在其中寻找合作伙伴。
除夕第二天,田丰就带着吕范和凌操走了,因为担心田丰路上的安全,所以吕布让侯成带着所有的贪狼护送田丰回巨鹿。元宵节过后,高顺、孙邵便随吕布启程回东莱,吕林安排人马北上开矿而自已则坐镇北海商社本部。
仲春,出海的准备就绪,孙邵肩负着使命,率领着船队展开了第二次远航。
经过五个多月的不懈努力,根据《墨子》的描述,再结合记忆中的机械原理,终于让吕布设绘出了床弩的草图。大型的机发弩架设在基座上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发射的角度范围是零到六十度,一次可以发射铁质的弩箭五支。吕布将所有的零件制作图和安装图画在绢帛交个了欧锌,让他尽快制作样品。
现在已是盛夏,天气格外炎热。是日,吕布在海边练戟,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无法流动,御风在吕布身边,心绪不宁的打着响鼻。
“主公,出事了。”高顺面色凝重疾跑而来。
“何事慌张?”能让高顺如此,肯定出了大事。
“商社在豫、徐、翼、袞四州的分部在同一时间被洗劫,损失惨重,本部亦受匪徒攻击,伯圭大哥组织守卫击退了,但是……但是伯圭大哥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整装,立回北海。”吕布急道。
吕布带着高顺和吕乾等人轻装疾行,在路上吕布询问了高顺情况,得知袭击商社的人全都头缠黄巾,是太平教干的。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居然事先毫无预警,精心的策划、缜密的算计,是谁的手笔,张角?还是神秘的官员?想起了无名谷血战,为什么吕布没能足够的重视太平教对自己的敌意,原来吕布和田丰都认为褚燕受到处罚可能是因为他私下出兵袭击,但现在想来亦有可能是他的行动会让自己提高警惕,打乱全盘计划,才是褚燕受到处罚的根本原因。吕林,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吕布在心中祈祷!
回道北海吕府,府门的匾额上挂着白花,吕布心里咯噔一下。吕林躺在灵堂中间,孔氏面容憔悴,泪痕阑干。小宁披麻戴孝跪在堂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好奇的观望着四周和躺着的父亲。吕布给吕林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心中的愧疚迅速转变成了无法遏制的怒火。吕布在心中对自己说,此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不将诛除黄巾贼,誓不罢休。吕布知道就算自己将黄巾贼赶尽杀绝,也不能弥补什么,但是自己心中的仇恨只有用鲜血才能祭典,而吕林的冤屈也必须让黄巾贼流尽鲜血才能得雪。
当晚,母亲招吕布前去,对他说道:“我儿打算如何?”年前母亲的头发还只是斑白,现在已经全白了。
“血债血偿!”吕布从牙缝崩出四个字。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使自己落入敌人另一个圈套,我不想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悲怆道。
“孩儿谨记。”
“你下去吧,我累了。”
第二天,田丰闻讯而来,情绪激动,“若我能早回,事不至此,丰愧对伯圭,愧对嫂夫人。”田丰才跪下拜了一拜,便头破血流,我立刻上前拉住了他,他挣扎了几下就晕了过去。吕林对田丰有救命之恩,事发之时他在与家人共聚天伦,这让他情何以堪。
下葬之时,一直以来懵懂小吕宁突然哭了,呜咽的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埋我爹,他醒了出不来怎么办?娘,你快叫醒爹,他已经睡了好久了。”孔氏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了他,泪如泉涌。吕宁年幼,还不知道生死,虽然吕布知道生死,却不懂得它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