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吵,不闹,不生气

第127章 不吵,不闹,不生气

时璨伤得挺重的,哪怕是醒了过来,还在重症病房待了很久,中间病情有过一次反复,而且是在半夜。

医生护士紧张而又有条不紊地安排手术。

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闭眼之前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知道那人是傅渊渟,她也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父亲的案子。

这次的手术几乎又要了她的半条命,手术之后好几天都都昏昏沉沉,她很难受,不止是身体上的难受,还有心里上的。

但只有越痛,心里对父亲的愧疚,才会少一点。

过了大半个月,她才能吃一些有味道的食物,才能下床。她瘦了很多,皮包骨头似的,脸色很白,病态的白。

时霄每次看到她这个样子,脸上都一堆气,看她吃饭只吃一点,恨不得掰开她的嘴给她塞进去。

要不是司徒柏拦着,时霄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可那有什么办法,时霄知道时璨心里苦,她又做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时霄现在对她真的是打不得骂不得。

后来索性就来得少了,怕见到她就想教训她。

来得最多的是司徒柏,他几乎每天都在时璨的病房,跟她天南地北地说,给她讲笑话。

那次因为笑得太凶,伤口都出了点血,可把医生急得不行,司徒柏就不敢再跟时璨说笑话了。

时璨还知道傅渊渟每天深夜的时候会来,她一开始不知道,某天晚上忽然醒来的时候,看到病床边有人。

黑暗中,她就盯着那个人,很久很久之后,她才认出那时傅渊渟。

她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就像从来没有醒过一样,翻身背对他。

第二个晚上,他还来。

第三个晚上,他还来。

第四个晚上……

有一天晚上,傅渊渟来的时候没在病床上看到时璨,可是医生跟他说过,时璨还没出院,她去哪儿了?

就在傅渊渟转身的时候,时璨从卫生间里面出来。

撞见傅渊渟,时璨没多少意外,只是装作没看到这个人一样地往病床边走去。

病房里面很暗,只有月光微微洒了进来,地板上躺着两人的影子。

傅渊渟的没动,时璨的在慢慢地往床边移。

病房里面太安静了,安静到时璨每走一步,棉拖鞋与地板之间发出的细微声音,都能清楚地落在两人耳中。

而后,傅渊渟从后面将时璨抱着。

时璨没挣扎,她的伤好不容易才好,她还要活着继续接受惩罚。

她只听着傅渊渟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为那天的一枪,感到歉疚自责。

他甚至是希望,时璨的这一枪,是打在自己胸口的,都好过打在她身上。

时璨没说话,轻轻将傅渊渟环着她胸口的手拿了下来。

他不敢用力,怕伤到时璨,在她拿开他手的时候,他没太用力。

“阿璨,你理我。”傅渊渟跟上时璨的步伐,几乎是贴在她身后的。

时璨没有理他,完全当他是空气,她掀开被子上了床,背对着傅渊渟躺下。

傅渊渟想过时璨会不理他,但没想到她完全把自己当空气,哪怕她哭,她闹,她骂,也比把他当成空气强。

见时璨背对自己,傅渊渟就绕过床,站在时璨面前。

他将月光挡住,看着床上的时璨。

傅渊渟开了病房的灯。

时璨习惯了黑暗,傅渊渟这么一开灯,她下意识抬手挡住了双眼。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顿了两秒之后,她坐了起来,看着床边的傅渊渟。

这是大半个月之后,时璨第一次与傅渊渟的视线对上,“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问,语气中毫无波澜。

“你理我。”

“我理你了,然后呢?”

“时璨,我那天不是故意逼你。对不起,我太想让你看清楚你心里想什么而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傅渊渟坐在时璨床边,拉近两人的距离。

说实话,傅渊渟这些天不好受,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守在医院里面,要守到时璨平安。

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颊,现在更是消瘦了不少,眼底的青色很浓,下巴有些胡茬。

他抬手抚着时璨的脸,她没后退,甚至没有任何的动作,连眼神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傅渊渟。

房间里面太安静了,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时璨抬手,傅渊渟以为她要推开他,但没有,时璨伸手解开了自己睡衣的纽扣。

白皙的胸口暴露在傅渊渟的目光之下,她胸口做了手术,自然是没办法穿贴身衣物的。

左胸那边被术后贴遮住,十公分左右。

时璨看到傅渊渟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他大概是不敢看时璨的胸口。一看,就想到那天时璨毫不犹豫地朝她自己胸口开枪的画面。

“看到这道疤了吗?它是我任性自私的后果,我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从前那个爱你如生命的时璨已经死在了你的枪下,现在的时璨,心里没有你。”时璨淡淡地说道。

说完,时璨明显感觉到傅渊渟抚着自己脸颊的手,顿了一下。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这么卑微地求原谅的傅渊渟,时璨是第一次见。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心疼得不行,他说对不起她马上接一句没关系。

但是现在,那个爱傅渊渟如生命的时璨,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

“原不原谅,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就不知道对你有什么意义了。如果我的原谅能让你开心一点,好的,我原谅你了。然后,你可以走了吗?我要休息了。”

不生气,不闹,不吵,才是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至少时璨此刻眼中看到的,是一个表情凝重的傅渊渟。

傅渊渟深呼一口气,他似在思量,片刻后开口:“时璨,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现在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在狡辩。可我什么都不说,你照样觉得都是我的错。但希望你明白,我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将所有的错都推到我头上,对我又公平了?我来,是希望能解决这件事,因为我在乎你,我爱你。”

时璨的表情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说到她的心坎上去了。

他深深凝视时璨,道:“以后别做伤害你自己的事情,我会心疼。”

他想,她肯定知道他会心疼,所以那一枪,她才朝她自己胸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