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全县二十七个乡镇除了国道线上的九个,其他的都分布在远近的山旮旯里,乡级公路弯弯曲曲沿途的风景更是秀丽。由于山区闭塞导致山区的传统文化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持,而没有被汉文化淹没与浸蚀,特别是那些偏僻远山的山斋更是保留了原汁原味的传统风俗,对于旅游来说外地旅客最想看到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凤城秀丽的山水独特的自然风光,虽然比不得名山大川,但是要介绍凤城的旅游亮点,杨滔觉得只有着重民俗的风情与文化遗留。当然旅游公司买断的十大景点,其中有六项都集中在古城里,使得古城像一颗闪亮耀眼的明珠一般,旅游公司会用各种方式对古城最美的亮点进行宣传,他们的手段与包装杨滔却不想花太多的心思。
定文来电话告诉杨滔,说他要和部长到米夺乡去采风,杨滔得知后与田刚商量后就随着去了。米夺乡在杨滔印象里是偏远而闭塞且贫穷的一个乡,地域也是全县最小的,杨滔以前没有到过,只记得读高中时有米夺乡的同学,田佳就是从米夺乡小学抽借到教育局办公室搞教育宣传的。
从县政府办公楼到县委门口将近五百米,杨滔走到时定文和部长已经在车上。杨滔上了车和坐在驾驶位上的部长打了招呼,对部长杨滔是心存感激的,最先帮自己的就是宣传部长,自己却一直没有回报。车上的部长还是保持着一贯风格,这种带很强军人气质的冲劲,让年轻人很喜欢,能把血气激发起来。
杨滔见定文在摆弄着照相机,便风趣味地说:“党的喉舌部门果然不同,装备都不一样。”
“不用羡慕,这是部长几年来攒集的家当,私品公用。单位那些相机,就算照出来哪还有什么美感?”定文感慨地说。
“部长。”杨滔一时想不到什么话才能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
“杨滔,到过米夺乡吗?”部长知道杨滔想说什么,转移话题。
“没有到过,以前听同学说那里风景特别好,几次邀请我们去都没有走成。”杨滔摇头说。
“回来好好写写,民俗文化浓着。不过现在不像前些年,只有年老的和没有成年的人在守着家,年轻力壮的无论男女,都外出打工了。”部长情绪低落地说。
车出了凤城沿着国道将近走二十公里,车道就开始狭窄了,走了一段杨滔发现公路损坏严重,车轮的两边严重下限,就像有很多重车走过一样。好在部长开着吉普,底盘高也不怕路不好。几个人就颠颠簸簸地往山里峡谷走去,一路没有迎面的车,虽然慢却也没有停顿。
进山后车一直行走在峡谷底部,两边山壁高耸,只有把头伸出车外才能看见狭而细的一线天。高耸的石壁中间很长的一段都是光光的,几乎没有草木,只是偶尔一些地段从崖顶上垂挂的常青藤蔓生机盎然,一些经年的老树斜伸出来像山壁的触须在舞动。车行十来公里后山路陡然盘旋,上到山顶就有一个大的村寨,进了村部长把车停在路边稍宽处与杨滔、定文下来。
村子依山而建,起伏回环,三人下车站立,只见公路下是紧密连成片的瓦房顶,数不清有多少人家。定文说米夺乡有七八个自然村,公路下的这个是最大的一个村叫大坪村。杨滔看着居住在山顶的村子,心里虽然知道凤城有到多乡村大是这样的,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这样的山区高地怎么会叫大坪。
走进村子,发现村子的建筑却很有特色,全村的房子可说是两种式样:一是方块大土砖,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直接就堆砌成墙;另一类是用一色的青岩石板砌成,整齐而且工艺美观,从地脚一层一层码到屋顶瓦下。这样的房子一个连一个,看着这些房子,杨滔想到要是游人到来看见后自然也会万分惊讶。此时的定文和部长不停地找着角度,比划着怎样才把民俗的东西用画面体现出来,让人一看就受到震撼的效果。
不一会儿,三个人的行动就引来一些村子里的孩子和村民的好奇。杨滔注意到这时应该是学生上课时间,怎么会有这些人来观看?部长虽然经常到各村采风,大坪村民却不认识,以为是外地来的人。杨滔用本地语言问身边的一个小男孩,怎么不在学校上课?小男孩告诉杨滔围观的人里,都不上学的。杨滔发现有十几个适龄儿童都没去上学,如此看来全村岂不是有几十个人没有上学?今年要进行普九迎检,这么多孩子没有上学就成了个大问题,杨滔想到今后怎么来补救这一环节。定文和部长两人拍了十几张像片,要杨滔也留张影。杨滔就请身后两个小孩和自己一起照,小孩先不肯,杨滔热情要求后两小孩就扭扭捏捏地过来。
出了大坪村,车继续走,公路虽然损坏严重却不再有路险山陡的地方。杨滔见公路一直很差,说:“这路怎么没有保养啊。”
“不是,是重车多。再保养也难维护。”定文接口说。
“重车多?”杨滔一时不明白这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重车。
“米夺乡的煤,你不知道啊。”定文说。定文提到后,杨滔才想起那米夺乡的煤来,米夺乡与都良镇间距不是很远,路却要绕很远。以前杨滔冬天烧的煤就是米夺乡的,知道那煤特别优质,烧起来没有丝毫异味。那些比较薄的煤块,甚至可直接用火柴点着,余下的灰烬与木炭灰烬类似。
“米夺乡的煤不是因为村与村的争斗,封闭了吗?”
“现在米夺乡的乡书记和乡长,能力都很强,这煤窑已经开采了大半年,产量虽不多但质量好,价格高啊。”部长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论,一心一意地开着车。
米夺乡政府在一座从田畔隆起的小山坡上,与米夺村里有几百米的间距,周围是层层梯田,初春里梯田满是油菜花开,花黄叶绿连成漫山遍野煞是好看。风吹过,浓郁的花香充塞呼吸,让人有香到全身细胞的感觉。
上到乡政府,地上是一块完整的巨大青石岩板几乎看不出裂缝。杨滔下车后站在几百平方米的大青岩石板上,觉得这是最有特色的背景要定文给他拍一张留影。乡政府就两栋房子,乡医院、学校和杂货店都是连接在一起。进口不远处是一栋小瓦房,房子的烟囱正在往外冒烟,一看就知道是饭馆。停车坪就在饭馆旁边,杨滔下了车见饭馆门上挂着一个写着“文嫂饭店”的木牌。
“部长,要不要去乡政府打个招呼?”定文紧跟着说。
“我打石彦龙电话,要不他们见了我的车,下次又要听他念叨。黄强那里要是碰上了,就一起招呼,没碰上回到县城后再说一声就是了。”部长说。石彦龙是米夺乡的乡书记,也是米夺乡实力派人物,而黄强却是米夺乡的乡长。听部长与定文两人对话,杨滔就知道石彦龙和黄强两人肯定不和而且各有实力。杨滔不禁想到李奉唯的话,不知道两人各属于哪一派别的人,这些又不能问也不能说,唯有相识久了,看他们对人处事中才能渐渐分辨。
部长和定文两人进到一家住户,里面有两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老人见三人进屋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怔怔地站着。定文用本地话与老人打招呼,老人知道是从县里来的人很热情地要三人坐。定文就要求老人为他们做了几个动作,拍了几张照片倒是很有些韵味。杨滔看后,沉思着说:“部长,这些照片能不能让我也挑两张,来个文配照片应该不错的?”
“你要尽管来拿,难道还要什么创作权?”部长笑着说。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西装分头,黑亮皮鞋,个子大约在一米六,很有些精神。那人走进来,兴奋地说:“部长,你让我好找啊。再找不到,石书记就要批我了。”
“黄秘书来了。”杨滔却听老人招呼时,脸上流露出敬畏的表情,然后进屋去搬两张凳椅。定文见到那人握手,说:“黄秘书,好久不见了。”接着定文将来人介绍给杨滔,杨滔才知道那人是米夺乡的秘书叫黄志勇,与乡长黄强是同村人。
“杨领导,你好。”黄志勇知道杨滔是政府办的,就伸手与杨滔相握。杨滔初到行政没有什么熟人,见黄志勇秘书热情,当然也很热情。朋友是在不断地交往中筛选来的,今后到乡政府来别人也才会真心相待,杨滔说了几句好听的话。部长拍好照又走了几家,黄秘书一直跟着,有黄秘书在定文他们要想做什么,村民们就很配合很方便。走了几家,杨滔见黄秘书脸色有些急,看了两次手机,估计是乡政府领导在那边等,又不好催。杨滔觉得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暗示说:“部长,是不是换一个村?同一种风格的照片也用不了太多。”
“是不是饿了?我见黄秘书看了两次时间了,中午过了吧。”部长笑着问。
“部长,你是明察秋毫啊。书记和乡长都在那边等着,知道部长的习惯,不敢来催部长担心影响部长的创作。”黄秘书自我解嘲地做了个鬼脸,几个人都笑了。
走到那宽大的青岩石坪上,杨滔就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往他们这边看,知道那是乡政府的领导。却故意说:“黄秘书这石坪只怕天下第一,可申请吉尼斯纪录了,是不是到热天这坪经常会发生点故事?”
“杨领导,我们石书记有很多故事,等会见了你要他讲给大家听。”黄秘书急着交差也没有心思闲扯,就用石彦龙来推辞。杨滔走在光滑的整块石板上,心想要是在大热天的晚上,在这里打滚玩闹定会有一番风趣。
走近那两人,杨滔看见一个身材略微前弓,穿着朴素,脸显得有些肥,而肚子因微显啤酒肚又被略弓的背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难受。那人见部长走过来,忙迎上几步客气道:“部长,黄秘书没有打搅你创作吧。这两位领导是?”
“就你名堂多,我自己不知道要在这里吃了挂你帐啊。不过,今天来了两位大才子,给你介绍介绍。”部长说后指着定文和杨滔说,“这位是定文,宣传部的,你见过。这位是才到政府办的杨滔,县领导亲自点名的,两位都是我们县里的大才子,发表过很多文章的。”
“欢迎,欢迎啊,难怪今天一起来就听到喜鹊叫,果然来了贵客了。”那人还没有说完,部长就给杨滔介绍,“这是米夺乡党委书记石彦龙,这位是乡长黄强。”杨滔就伸手去与两人相握,说着客气话。杨滔看黄强单瘦精干,虽极力地想表现出欢迎的样子,但眼神里偶尔却露出不屑,不知道是对自己三人,还是对石彦龙那过分而殷勤的笑脸。
客气一阵后,石彦龙走在部长身边,半斜着身往前带路,几个人走进文嫂饭店,杨滔跟着定文,黄强乡长走在最后。进了饭店,杨滔才见饭店只能放下两张小方桌,坐凳也是简陋的四方小木凳,比起都良的好吃餐馆相差很远,更不用与凤城里相比了。
“文嫂,我们的菜火候到了吧。”石彦龙走在最前边喊时,杨滔见里面厨房转出个身影来,高挑的身材,一条围巾系在腰间。光线暗淡,杨滔一时看不清文嫂的脸,是不是和那腰身一样?一头齐肩短发倒是有些精神,听石彦龙大声地问了,里面就回了一声:“石书记,你们就要上桌了?只怕还欠些火候,这是本地隔年的鸡,可不比那饲料喂养的,见火就可吃。”文嫂的声音很是柔顺,石彦龙见部长已到而菜却没有好,又喊道:“那先弄两个小炒上来。”
桌子只有两张,五个人围坐一张小桌显得有些挤,坐下后饭馆里就勉强可以走人了。杨滔正好坐在过往的一方,好在饭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黄秘书给大家都倒了茶后说:“石书记,刚才杨领导还说想听听屋前这块石坪上发生的故事。”
“是吗,杨领导是想听荤的,还是素的?”石彦龙眼里有些放彩。
“今天与石书记第一次见面,今后要是不怕杨滔巴结你这领导,那我们就是朋友,按年龄我得称各位大哥,按职务我是光杆一人连个级别都没有,科员都算不上。你们这一句领导我可要找部长要了,要不就叫我杨滔,要不你们就帮我让部长点头升个副科。”杨滔一说把大家就拉亲近了。
“兄弟,部长肯定会帮你的,部长这人我知道最肯提携有能力的人了。如果部长万一忘记了,我就天天在他耳边……”石彦龙嘿嘿地笑,那声音有些夸张。
“好啊,那石书记现在就给杨滔定个副科吧,你这里有没有少副乡长之类的领导?随便挤个名额出来就行了。”部长打趣说。
“非常感谢领导们的关心与厚爱,就怕石书记看我不上。还是请石书记给我们讲讲门前这石坪的故事,也不管是荤是素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们还有怕听的?”杨滔圆场说。石彦龙正要说,门外却来了几个人,杨滔一见这些人知道是外地老板,几个人进来后,其中一个见石彦龙就说:“石书记有贵客呢。”
石彦龙示意他们到另一桌,杨滔觉得那人像要巴结石彦龙,而石彦龙也与他有往来,那种默契只有交往多次了才有的,石彦龙好像不想当着这么多人与那人说事攀交情。那人见石彦龙这态度就走到文嫂的烟摊取了一条精品烟,过来给每个人丢一包才坐回自己那一桌。这时,文嫂已经做好两样菜端上来,杨滔见文嫂的脸,虽说不上很漂亮,但配上那身材还是楚楚动人,杨滔看着文嫂与任晴有些类似,却比任晴看上去要温柔一些。另一桌见文嫂出来就喊着点菜,隔着杨滔他们那桌报了几样,文嫂应着又回厨房里。杨滔边吃饭边应付着石彦龙和黄强,又留意另一桌人说话,他们应该是弄矿的老板,却不知是不是米夺乡那优质煤。杨滔听了一阵,却没有听出太多。文嫂很快就把炖的土鸡端了上来,这次文嫂是从杨滔身旁上菜,杨滔转身仔细看着文嫂,大约三十来岁,没有着什么修饰的脸,细腻白净,一股淡淡的忧伤很有些沧桑感。
因为没有喝酒,大家吃得都很快。文嫂这时给另一桌的菜已经弄好端上来时经过杨滔身后,有些拥挤膝盖轻轻地叩碰杨滔的屁股,杨滔转头看时见文嫂娇媚地笑了笑。
从文嫂饭店出来,石彦龙要留部长到乡政府去看看,部长不肯去,说我去看什么杨滔也别去看,这些凤城的诸侯哪里真肯给你解决个副科?说着笑着上了车,黄强一直都没有说太多的话,杨滔却觉得黄强并不是因为石彦龙过多的话把表现的机会抢走,而是喜欢把自己藏在背后,不屑于与石彦龙争抢。
回到县城,杨滔觉得这天没有什么收获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有等部长的照片弄出来后,选一两张配上文字到地区报发表,应该可以交差。下午四点多杨滔进了办公室后,田刚告诉杨滔今天走后不久,教育局的张静局长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是要他回来后立即给张静局长去电话。
“没有说什么事吗,田主任。”杨滔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张静这样急着找自己,难道是出什么事了,还是钱六又玩出什么花招?
“他没有说。”田刚走了。杨滔当即给张静去电话,张静在电话里说道:“杨滔,你走了没有给李铁男主任说啊,他打电话到局里来说是明天要到五中看学校的水改工程。”
“来就来吧,那里不是进行得很好吗?”杨滔有些担心。
“是没有问题,这你放心。不过李铁男来了你不来陪陪啊,你还是副组长呢。”张静可能觉得局里的人应对不了李铁男,要杨滔前来支撑。杨滔知道张静的意思后,也觉得要是出什么事,最糟糕的就是自己了,那五万元还收着不敢乱动。想了想跟田刚说了这事,田刚要杨滔去处理。
第二天,杨滔与张静在凤城教育局里等李铁男到来,李铁男却是到了五中后才给杨滔打电话,问杨滔是不是很忙。杨滔说今天专程等着他,当然不能忙了,张静与杨滔立即赶往五中。赶到五中时,李铁男已经看完两处工地,把饮水工程所有水路、管道都看了。见杨滔和张静赶到后,李铁男迫切地问:“杨滔,你觉得五中的饮水工程做得怎么样?”
“李老,对工程我可是门外汉,有什么感观上次在电话里可都向你汇报了的。李老,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杨滔心里一惊,以为李铁男已经看出什么来。张静听了也是很紧张,他以为李铁男已经收了返回的钱,按说是不会再找什么岔子。不过,李铁男是什么的态度,谁也说不准。
“工程的质量,还勉强吧。”李铁男的话一出来,几个人也就放松了。杨滔心里是最为紧张的,要是李铁男说出什么来要追究,凤城的人肯定就会问杨滔那五万元是不是送到了位,杨滔怎么解释,当然凤城的人与李铁男是不可能对质,却保不住会把这件事议论出去,就有传到李铁男耳朵里的可能。
杨滔听后眉头一展:“李老,你是想搞袭击啊。说句实话,李老的项目就是借几个胆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弄出什么花样来。”
“你这样说,是不是其他项目就会有名堂有花样?”李铁男虽然说的语气听不出一丝说笑,杨滔却先笑起来。
“李老,在其他县你没有碰到过吗?”李铁男很少在凤城有工程,也就很少到凤城来。杨滔一问,李铁男也就没有再说,他是不可能没有遇上,如今到处都是类似的情形。
“李老凤城现在就要成为旅游县了,今天是不是看看凤城的风景?”杨滔一是想把李铁男的注意力从现有的工程转移开,二想要李铁男手里的资金,这是李铁男早就答应了的。目前李铁男没有对五中的饮水工程有太多的想法,没有看出其中的一些东西,杨滔当然会趁热打铁把说过的项目确定下来。
实际上,五中的饮水工程是杨滔担心过度,地区的每个县做什么工程都是一个套路,并不是凤城单独如此。李铁男到其他地方看时,也见不到实实在在用全部的资金操作的工程,当然不会因此而看出五中饮水工程中的问题。更何况在五中饮水工程上,张静和唐龙两人都是惊弓之鸟,在质量上还是狠抓落实的,把更换材料和免费人力算进去也大体持平了,李铁男又怎样看得出来?
“你今天很空闲,想给我做导游?”李铁男说。
“是啊,李老不想了解了解凤城教育系统,我们到村组去李老一问谁也做不了假,是不是?只不过,不知道李老体力怎么样,能不能走得山路?”杨滔的私心里就想把李铁男带到官燕乡,看看五组的地势和情形,然后讨要一个工程。
李铁男是那种老而不服输的人,何况他的精神一向旺健,体力也很好。到乡村去看看,就算今年凤城是为了迎接普九国检复查那也是一件好事,能让一些失学的少儿回到学校继续学习。李铁男知道,杨滔肯定还有其他目的。他对给了杨滔的承诺,是不会忘记的。杨滔这样说肯定与这件事有关,自己亲自到实地看过心里总是要踏实些。当然,并不是对杨滔不信任。
“你又有什么打算?”李铁男问杨滔,杨滔借故走开与唐龙说起来。张静就在李铁男身边,却也不知道杨滔要想做什么,他也没有听杨滔说过,见张静愕然地看着自己,李铁男知道张静没有与杨滔商量过,李铁男反而对这事的兴趣更高了。
“杨滔,你还不快带路?”李铁男大声地说。
“李老,我也想走啊,可肚子还是空的。皇上都不遣饿兵,李老不会比皇上更急吧。”杨滔赔笑着说。
“那不是又要耽误一两个小时?我还想多看几处风景。”李铁男迫不及待地说。
“李老放心,我要唐大校到镇上定几个盒饭,我们边走边吃两不误总行了吧。你可不能说我们凤城人招待不周。”杨滔胸有成竹地说。
在车上吃了盒饭,张静问杨滔:“你准备把李主任带哪里去?”
“不能说,说了怕你偷着打电话,他们有了准备李老就看不到原生态的情况。”杨滔这么一说,正中李铁男心里。却不想,杨滔与唐龙说话时就给李国栋去了电话要他准备了。
车经过凤城,再出城后直接往四中方向走。去官燕乡路是在县城与四中之间分道,进入乡级公路,那里车道狭小,不过路面还不算差。
“杨滔,你要带李主任去官燕乡?你倒是会折腾李主任啊,李主任回来你要杨滔请客,让他破破费补偿补偿。”张静调谐说。
“是啊,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张局就算想打电话也没有信号。”杨滔说,山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要到官燕乡后才有无线电话可打。如今,手机信号塔只是分布在各乡各镇,稍微偏远的地方就没有了信号,手机就成了计时器。
沿路沟沟壑壑,风景却也秀丽,春色尚早只有少量的绿叶新枝。李铁男一直在怀市地区,对乡间景色倒不陌生,虽然这一带从没有到过,但是山川沟壑大同小异,李铁男更多的是找张静和杨滔两人说话。
李铁男的司机,异常专注地开着车,山道路窄弯道多而突兀容不得半点分神。好在没有车辆对面开来,要不怎样错开相让都很是费神。到了目的地官燕乡五组,乡村级公路一直通到学校边,有个二十来平米的小坪院是公路的终端,小坪院就是用来让车调头的。
“李老,我们是先到村民家里去问,还是先去学校看看?”几个人下了车,杨滔请示。
“先到学校看看吧。”李铁男说。
官燕乡五组共有两百来户人家,分成三块散布在学校周围。有两片房子离学校较远,每一片大约有几十户,与学校相邻而接的这一片。这里的地势是三面高而中央低平就像完整的一个小盆地,只有来的路口通向外界,四周是山和绿莹莹的树木,另两片人家住户就修建在山脚下。
很好的一块宝地,杨滔与李铁男看着这地势,杨滔虽然上次在这里帮陈书记家几天,却没有这样细看过。见他们看着远山近屋出神,杨滔借题发挥说:“李老,这里应该出人才吧。所谓的人杰地灵,是不是就像我们眼前所见的?”张静心里暗笑,知道杨滔又想说什么鬼话了。
“杨滔你没到过这里?我才不信。”李铁男说。
“小时候到过,我们村在邻村不远。”杨滔说。
“那我们要到你家去看看。”张静随声附和说。
“好啊!”杨滔笑容可掬,“今天要不看学校,我是非常欢迎的。”
一行人不再说话,杨滔在前带路向学校走去。学校用围墙围着,地盘不算小,可校舍不多只有两栋房子是两层楼的,房子是十几年前修建的。可以看出这村子对学校是很看重的,村里能给学校这样宽的地方,而十几年前就修建了这样两栋房是很不错的了。学校的门关着,好在没有关死杨滔从外面推了两把门就开了。杨滔在心里估计,平时老师怕学生私自溜到校外,只怕这门是锁死了的,今天留了门应该是得了李国栋的电话,李国栋会不会凑巧也在官燕乡?
杨滔倒是希望李国栋不要来得这么凑巧,李铁男心思灵敏见过多了那些奉承招数,很多做法一眼就知道根本所在。对于李铁男这样的人,你不如直接跟他说他还容易接受与理解,耍花招只能起反作用。
走进学校里,学校正在上课,朗朗的读书之声和学生整齐回答问题的童音显得十分有序。偶尔听到老师响亮的讲课声。张静看着杨滔,杨滔没有搭理张静,与李铁男一起静静地从教室边走过。从窗外向里看,见一个班的学生大约有二十几个人都异常集中地注视着黑板。从杨滔他们这个角度,是看不到黑板和黑板前的老师。学生们的认真感染着几个人,那一瞬间几个人似乎忘记了来学校的目的。杨滔拿起相机想拍一张在窗外看学生上课的情景,却被李铁男止住了,悄悄地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向教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有一人在埋头工作,杨滔在办公室门上敲了敲,那人才抬起头看见杨滔一行人站起来问杨滔他们是谁。杨滔把张静与李铁男的身份说了,那老师热情地表示欢迎,说校长正在上课,他去把校长喊来,李铁男止住了没让去。
“你们办公室还整理得蛮好的啊,干净整洁。”杨滔想把李铁男的注意力引到这学校好的一面,使得李铁男心中先有个好印象。
“李主任、张局长,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办公室没有搞好学生来办公室见了会给学生一个不良的观念,会让他们养成坏习惯的。”那老师说。杨滔听了心里不免多了个问号,平时他们真是这样?
“今年学生入学情况怎么样?”李铁男问。
“小学不错,到四中读初中的要差些,不过四中的老师都到这村两次了,除一个已经外出打工外都给劝到学校去了。”那老师知道李铁男是地区领导后,说话拘谨了许多让杨滔更加放心。李铁男对是不是作假能敏锐地看出,这老师的表现杨滔都觉得他对着一行人的到来事先前毫不知情的。
“李老,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有一份项目申请想交给你。不过,在给你之前得跟张局先说明下,要不你走后张局非要剥了我的皮不可。”杨滔趁机亮牌。
“我是那样的人吗,在领导面前损坏我的形象也抬不高你自己。”张静马上申明。
“张局理解错了,我是说我这里有一份四中前些天交来的项目申请报告,本应该先交给你看才合乎手续程序。可是这些天忙,今天急急忙忙地又忘记了,见到李老后就私下想先让李老到实地看看再把申请报告给李老。”
“什么申请报告?你还是先给张局长吧,免得说是我害了你。”李铁男笑着说。
“李老,是这样的。附近有三个村寨,规模大小相近。我们刚才也看见了,每间教室都没有使用完浪费了不少资源,更难的是老师的数量,一村一校至少要多一倍的人来任课才能进行下去。而学区里,老师严重缺编的矛盾越来越明显。五年之后,学生的数量还要减少教师的资源浪费将更严重,四中校长李国栋就想把附近三个村的学生集中起来放到五组,这样就可节省将近一半的人力资源,缓解现在的师资紧张,五年之后这样布局就会更加合理。”杨滔说。
“有道理,这也是寄宿制学校建设的本意,乡小学建立寄宿制到可行性正在探索中。另外两村情况怎样?”李铁男赞许说。
“三组的人口比五组要多些,不过没有五组地势好。李老要不要到哪里去看看,去三组要步行,有两三公里远倒是不远。”杨滔解释说。
“那边没有公路吗?”李铁男问。
“有,只是与这边的山势不同,那一线有几个村共用一条路。”那老师正说着,学校到了下课时间,李铁男听见外面学生的喧闹声,想出去看看。杨滔就陪着走出去,刚出办公室门,就见校长下课回办公室,那老师见了就对校长说是地区和县里领导来了。校长急忙追着出来陪杨滔他们,几个人看了每一间教室,教室里占用的地方都只到一半多显得很空。教室虽很老旧却布置整齐,学生们见几个生面孔在教室出现都好奇地围着看,一双双晶亮的黑眼珠看着几个人,让杨滔就觉得自己要纯洁了许多。
时间已是下午三点,要去三组来不及了。李铁男看着这学校,没有说什么话而是走到不同的位置看。杨滔就说:“李老,要是再修建两栋房,把这栋旧房分隔起来就可做学生的寝室。五六百人的规模还是能容得下的。李老你说是不是?”
“杨滔,三组那个村子似乎更好集中周围村子的学生,学区校怎么没有选在三组?”
“李老,我想学校有他们的考虑。五组这里一直以来都很重视读书,地势要好些。”
“是吗?我记得你一来时就说过一句:这里人杰地灵,应该出人才的地方。”
“李老,这你也记得啊。”杨滔笑着说。
“这份申请我先收着,张局长你不会对杨滔有什么意见吧?这个建议还不错,如果立项秋季就可投入使用了。我回到地区后,会向陈书记汇报汇报。”李铁男表情里有一丝快意地看着杨滔。杨滔忙赔着笑,知道李铁男已经清楚他把校址选择五组的原因,因为陈副书记的家就在五组。
杨滔知道不必再装了,正色说:“李老,村子的学风与村民的观念是紧密相连的。四中校长李国栋跟我说过这事,是我给他做最后选择的,抛开选校址外这个项目应该不错的。李老,你说是不是?”
“那你怎么没有放到自己村子里去?”李铁男反问了一句,见杨滔笑看着自己又说,“好不好,也要有了全面调查和规划后再说,误不了事的。”
“我知道李老的做事风格,才带李老实地来看。李老,这是四中准备的资料。”杨滔把资料从包里取出来给了李铁男后,又说,“李老,我现在是在政府办上班,你不会嫌我多管闲事吧。”
“哦,这么快就改行了?你总让人感到惊喜,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立了项就与你无关了?要真立项了,还得把你捆在这里。”李铁男面带微笑说。
杨滔自然得答应下来,到四中找李国栋贷款时觉得要给李国栋做点事,两人就商量着这项目,私自准备着材料,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项目流产。
凤城普九迎检工作小组在三月底上报材料汇总时,发现了重大的数据偏差,按上报的数据计算,凤城这几年的出生率和入学率无论如何也对不上。这不是简单数据总和,内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很荒谬的数据。小组经过反复重新分配全县各校的在校生和各校的辍学率,却总是对不上。
普九迎检工作小组把情况汇报给唐金强组长,唐金强一时弄不明白那数据怎么会分配不好?二十七个乡镇书记分配哪会这么复杂?督促室的专业人员反复解释,唐金强听了半天说;“你说吧,要怎么解决才能做好。”
“只有召开全县各校资料员和乡镇一把手紧急会,才能协商调整达到平衡统一。”督察室的人说。
杨滔作为政府办普九专职人员当然不能缺会,教育局的钱六如今已经回到教育局普九办公室里做资料员,到政府来开会时见到杨滔,杨滔很大度地说:“钱师兄早啊,自己找个位置坐,要不要给你倒杯茶来?”钱六现在不可能再整杨滔了,可看着杨滔得势的样子只能记在心里,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地推辞杨滔的好意,心想喝了你的茶说不定会到医院去躺几天。
政府大礼堂,可坐上千人的大会议厅,现在近百人的会人就显得稀少。可县里主要领导到了几个,把会议的档次就提高了。杨滔没有资格坐主席台,却与领导们坐在第一排。开会后,唐金强先强调了会议的紧迫性和重要性,要参会人员务必牢记自己肩负着的重任,为此强调了纪律,他嗓门本来就大,可能自己也觉得是个棘手的事,解决不好就会导致恶果,讲纪律时那种肃杀气息就重,才把乡镇的书记们镇住,会场一下就清静下来。督导的人就讲了目前普九迎检资料准备遇到的不可调解的困难,要大家一起讨论怎么样来解决,他说了半天各学校做资料人听明白了,可乡镇的一把手们却越听越晕乎,弄不清楚他口里的一连串名词和数据:母册,分册,各适龄儿童年龄段,入学率,辍学率等等。杨滔听了半天,总算是知道了现在县里的数据和地区按迎检合格所应该有的数据两相矛盾,按县里的情况往上推辍学率远高于达标数据,按地区的数据分配往下推算则应该有不少人还会在娘肚子里呆着,现在却提前出来了。
讲完后进行分组讨论解决方案,督导的人就忙着给各组去解释是怎么回事,县领导也不坐主席台而是到前排聚在一起说着无关的话。杨滔是政府办的专职人员,也转到各组去听他们讨论的情况,很多人都是门外汉,再怎么讨论都没有什么科学可行的方案来。杨滔走到一个组却见曲扬也来了,他和四中的资料员一起来,负责四中的普九迎检。安小梅是杨滔转身时才看见的,杨滔与曲扬分开走到安小梅身边,安小梅说:“杨哥,我一进来就看见你了。可你坐在领导席位上,我就没有上来喊你。”
“什么时候到的?我只见钱六来了,可没有见你,现在你到普九这边了?”
“没有,杨哥我是来看看有什么可写的,我才不会和那人走在一起。”看样子安小梅是巴望着杨滔坐到她身边,可是他哪敢?聊了几句就说到别的组看看,各组说来论去总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隔杨滔比较远的那一组,杨滔走到时看到米夺乡的书记石彦龙在,招呼说:“石书记,你好,才几天没有见石书记不会忘了我吧。”
“记得,我就怕领导不肯与我们这些人打交道,兄弟肯交我这个朋友我是求之不得。朝里有人好当官,我只是有赚无赔啊。”石彦龙说着嗬嗬而笑,虽极力压抑声音却仍然很大。“散会后找你。”杨滔这句话只是应酬应酬也没有想是不是真有空与石彦龙聚一聚,不过两人相互记了对方电话。
走回前排,唐金强与其他领导已经抽了不少的烟,茶杯里也添了两回水,各组却还没有讨论出结果。唐金强见杨滔回到前排,问:“小杨,听他们讨论得怎么样了?”杨滔当然不会说没有结果,就说:“还得问督导的领导,他们掌握全盘的情况。”唐金强要杨滔去把督导的人喊到前排来问,督导的人还没有得到可行办法,唐金强已经等得烦了,开这么大的,督导的人居然没有几套可行计划,这样胡乱地讨论,要拖到什么时候?唐金强声音一大,督导的那几个人又真的没有办法,局面有些僵化。
“唐县长,刚才我也到听了几组的讨论,以目前这样的数据分配再怎么都难以吻合,要不要换种思路?”杨滔小心地提个建议。
“什么办法都想了,数据总是有偏差。”督导的人说。
“杨滔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看行不行。”廖科贵说。杨滔现在可说是他推荐的人,要是有什么好的办法,他脸上也有彩。杨滔想了想说:“目前我们是总不放弃母册,母册的数据已经定死,与地区的数据已经差了那么多,用转走、休学、死亡来弥补当然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数据来。我们只有放弃现在已有的母册,按照地区给的数据重新分配各乡镇各校的相应数据,然后再造出对应的母册,用逆推法就没有什么对比上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这样做在数据上肯定能吻合,可是工作量大,涉及部门多,要重新做母册那原先的一系列资料都要报废了。损失很大啊。”督导的人说。
“今年是全县迎检,在地区和省里都签了责任状的。哪一个部门不肯配合,你就跟我说,只要是可行的办法就是好办法就这样决定了。”唐金强手一挥把事情定了下来。督导的人说按这样分配数据必须全部重做,今天是拿不下来了。唐金强说那你们要多少天才能分配好?督导的人说至少要十天。唐金强征求另几位领导意见,他们当然都没有什么说的,唐金强就走上主席台先总结了这次会议,让各乡镇都明确了普九迎检准备的紧迫和重要性,接着才说十天后各校再到县里来领新的数据。
散会后杨滔和田刚副主任一起把会场整理了才走,杨滔一出大礼堂门见安小梅站在门口外面。安小梅见杨滔出来了,就走到杨滔身边轻声问:“杨哥,今天这会怕不能报道吧。”杨滔不知道安小梅是想和自己走一走,还是真要问这句话。田刚见安小梅漂亮秀美,问:“杨滔,是你女朋友?人才真的出众。”
“主任这是教育局的安小梅,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杨滔解释。唐金强和廖科贵等几个也赶上来,看见安小梅顿时有种惊艳的瞬间停顿,见安小梅与杨滔走的位置近:“小杨,这位美女是谁啊,是你女朋友?你可真有福气。”
“唐县长,她是杨滔在教育局时的同事。”田刚说,杨滔无法只好给唐金强、廖科贵等人介绍安小梅,把几个人的身份也都说了出来。唐金强见杨滔介绍就走上前去与安小梅握手,杨滔见唐金强那略显黑的脸露出笑来,那笑来得突兀。杨滔看着很不舒服,唐金强握安小梅的手,时间虽然没有持续捏着不放,却不是那种礼貌性的握捏分明带着侵略性,杨滔见了有些后悔。虽然杨滔与安小梅之间说好互不相干,各自处理自己的生活。杨滔也一直都怂恿着安小梅找个男朋友,他觉得安小梅要是有个男朋友,他们的关系或许要好处理多了。现在,看唐金强骨子里想吃下安小梅的样子,让杨滔很难接受。
安小梅一副无奈的窘态,让杨滔有冲上去化解的冲动。不过,唐金强表面上还是做得很好,也可以理解成对下面的人都关爱。安小梅被放开,红着脸退回到杨滔身边。唐金强顺口说:“廖县长,没想到教育局人才济济。安小梅是教育局办公室里的笔杆子吧,文章一定很出色了。”廖科贵并不了解安小梅,随声附和说:“是啊,杨滔带出来的兵哪会差了?”
“杨滔是很不错,写文章是大手笔,头脑又灵活,今天就为大家解决了个大难题。”田刚接口说。杨滔就想着快些带安小梅走,以免传出什么话又可防着唐金强等人窥视安小梅的美色,却又不能明着走。安小梅见杨滔身边全是县里的领导,心里既高兴又有些胆怯,也觉得这样匆忙地告辞不好。好在从大礼堂到办公楼距离不远,唐金强等人看安小梅的眼神虽然有些痴,却也不会就把心里的欲念表露出来。杨滔没有进办公楼而是陪着安小梅向外走去,会议中餐是在一家叫新风餐馆里,从政府门口传过和平广场才到。走到和平广场时,杨滔想跟安小梅说要当心唐金强等人的邪性,他记起了秀梅对唐金强的评价,像饿狼一样地猎守着每一个视野里的漂亮女人,可又不好说穿,毕竟自己与安小梅只是那种关系。
到和平广场时,安小梅怕有人见她和杨滔走得亲近,就离杨滔稍微远一些走。到广场口,石彦龙站在那里,见杨滔来了,招呼说:“杨兄弟,你可让我等久了。”
“石书记看得起我,今天就请石书记到外面喝一杯。”
“喝酒?好啊,那天兄弟还不肯喝。好,今天就陪兄弟尽尽兴。”石彦龙一手搭在杨滔肩上,半拖着杨滔走。安小梅见杨滔被拉走,快步混入去新凤餐馆的人群中。和石彦龙一起到得月酒楼,石彦龙很熟悉地带杨滔进去,过门口时只是打个招呼就进去了。推开二楼的一个包间,杨滔掏烟出来敬石彦龙并给他点上,石彦龙问杨滔是不是要再喊几个朋友一起来,更热闹一些?杨滔差点想把安小梅喊来,想想还是收敛些,石彦龙是什么样的人杨滔还不是很了解。就摇头说,中午大家都忙哪天有空了再好好聚一聚。石彦龙说那也是,这时老板给两人拿来芙蓉王烟还是那种蓝色软包装的,问两人想吃什么,石彦龙看着杨滔,杨滔说随意点,两人也吃不下多少。
石彦龙一边抽着烟,一边问杨滔情况。杨滔也不隐瞒很多事都经不起有心人探问的,就把自己的经历一一地说出来。当然与领导的事是不会说的,说到官燕乡的项目,石彦龙就说那要给我们米夺乡也争取争取。
“石老哥,米夺乡现在不是肥得流油?那优质煤矿卖出的煤,每月怕都有几栋房子。”
“兄弟,你只看到表面啊。煤矿是乡长捏到手里不放,钱虽然有可我不见一个子儿。”杨滔就觉得不可能这样,上次和部长、定文到米夺乡时很明显石彦龙要强势,黄强跟本就不能和他相争锋。
“是吗?要真是这样那我一定记着,有机会就讨几十万来。石老哥,可我看黄乡长哪是老哥的对手。”正说着老板上菜了,杨滔年轻当然要抢着把酒瓶拿着为石彦龙斟酒,石彦龙见杨滔是真性情的人,也站了起来拿酒杯。两人先喝了两杯,每次杨滔斟酒后,都由着石彦龙先选,两人的情感就亲近了。杨滔本意是想结实几个乡镇领导,今后下去办什么事也好有个落脚处不至于挨着饿回来。石彦龙酒也喝得猛,和他那个性有些相似,一杯一口,两杯下肚后,酒劲就上来,说道:“兄弟,我看你人好,今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说一声立即就去办,要我打一句梗你把我脑袋取下来当球踢。”
“老哥米夺乡这么好的煤,要是把路修好了,那钱不就像流水一样?”杨滔又提起那个问题。
“老弟,你不知道,我只跟你说,那姓黄的深着呢,可老哥我也不比他差。”杨滔本想等他说,石彦龙却转了话题说到杨滔的级别,“老弟,部长真是个好人,你好好跟他说说,副科算什么,科级、处级都能帮你摆平。”石彦龙似乎处于有些醉意与清醒之间,杨滔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各三杯,把那瓶酒分了。石彦龙想要再喊酒来,杨滔想到下午还有事要做说下回再喝。
吃了饭,石彦龙也没有像有些人粘着酒就啰嗦,人很干脆吃饱就走人。杨滔起来买单,石彦龙一把抓住杨滔:“兄弟你是要做什么?看不起老哥?这得月酒楼是老哥的点,今后兄弟只管带朋友来都算老哥我的账。”杨滔自然感谢,出了酒楼石彦龙却说要去醒酒,拉着杨滔去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