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微弱的灯光下,李钰抚摸着水明月如水秀发,轻轻将她拥在怀中。
水明月双眼紧闭,秀眉微皱,略显苍白的面容浮现一丝淡淡的忧愁,在如此睡梦中,仿佛也在担忧着什么。
李钰怜惜地在她额头深深一吻,再环目一扫,与水明月一样,朱红雪、苏云菲等一应血影三十余人尽皆被精心梳洗打扮,显出她们本来艳丽无双的女儿本色。
像她们这等跌落凡尘的绝色仙子,落入水帮一条龙的手里,又怎可能不被发现?
看着这些跟随自己一路逃窜到此的血影,李钰心下剧痛,不知何时才能带给她们一丝安宁。
现在她们身中醉汉粥之毒,又被特有的迷魂香迷晕,李钰即便想和她们说上几句话儿却也是不能够。
守在门口的尔东流看到屋中场景,嘴角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后缓步踱进屋内。
来到李钰身前三尺,环目扫过屋中众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瓷瓶,拔开瓶塞,伸到水明月鼻前晃了一晃。
待水明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才对李钰笑道:“迷魂十三香,如果没有那妖妇的解药,一般人可解不了。”
李钰对他话语中的要挟之意仿若不闻,一瞬不瞬盯着缓缓睁开眼来的水明月。
美眸张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深情望着李钰脏兮兮的面容,纤纤玉手吃力地抬起,轻轻抚摸李钰面颊,许久才朱唇轻启,低唤道:“钰哥哥。”
只这一声轻唤,李钰瞬间忘了所有,双眼中大滴大滴的泪珠掉落在水明月如花似玉的脸上,哽咽道:“明月。”
明月本就柔弱无骨的身躯闻言剧颤,双眼也是泪水滚滚,却用一只玉手使劲揩着李钰眼中泪水,轻声道:“钰哥哥不哭,不哭……”
但越是安慰,两人却越无法止住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所有的煎熬、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在这短短几句饱含深情的话儿尽皆释放,即便旁边面色阴沉的尔东流,见此眼中也不禁有些朦胧水雾泛起。
许久,尔东流轻咳出声。
李钰将放在水明月肩膀的手掌抽走,温柔道:“睡吧明月,睡一觉起来你就自由了。”
没了李钰微弱游丝的真气输送,水明月噙着泪花的双眼又缓缓闭上,面上带着散不开化不去的忧愁陷入梦乡。
待水明月微仅可察的轻鼾响起,尔东流低叹道:“冯天宝这恶贼,太也丧心病狂。”
李钰将伤心过度的心神收摄,并不接口尔东流这狗咬狗般的话语。
尔东流见他并没有接话,尴尬一笑,转入正题道:“按照计划,这些女子在五日后将会被贩往各地。”
李钰面上闪过一丝杀机,强压心中震惊,冷声道:“据你所说,冯天宝不是答应为孙孝哲提供一千壮男一千美女么?怎会将她们贩往各地?”
尔东流脸上泛起淫笑,道:“你且忘了,现在冯天宝还得听郑善克的。郑善克是什么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你当在这乱世之中,他没有一兵一卒,天下的生意却不受丝毫影响,靠的是什么?”
说着,尔东流将一张让人生厌的瘦脸面向李钰,李钰面色冷冷,淡淡迎着他的目光。
尔东流见李钰如此面色,自讨了个没趣儿,淫笑更浓,继续道:“现在你这些妞儿,不,你这些朋友,俱都是绝色中的绝色,并且个个都还是,还是雏儿。他既是商人,又怎会放过如此大好笼络各方势力的良机?自会把你这些娘儿们,哦,朋友们献给生意路上的各方朋友了。你说,有如此绝色,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
李钰越听心中愈加愤怒,双拳捏得嘎吱作响,恨不得一拳便将眼前丑态尽出的尔东流轰个稀巴烂,偏偏却又不得不强压怒意。
暗地调匀呼吸,不让怒火乱了理智,平静道:“如此,我必须在五日内杀掉这两人了?”
尔东流极尽言语挑拨,却仍不见李钰动怒,心中也不禁有几分佩服,回道:“为了让你放心,行动的时间在六日后的黄昏,那时我应该已经将他们全部偷运了出去。”
顿了顿,又道:“六日后,正是武勇王和郑善克、冯天宝第一次碰头定好的日子,到时你若出手,再有武勇王殿下从旁协助,我还将安排许多暗中好手,定能将他二人当场格杀。当然,为了不引起怀疑,你最好也让武勇王殿下负点小伤,这也是他的意思。”
李钰微微思忖片刻,想到只要能够让龙影义军众人逃出生天,他是极乐意当这刽子手的,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
但现在他所见的也不过是血影三十余人,尚还有二十余名血影和封常清、王北川等五十余名兄弟不见踪影,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答应尔东流的条件。
尔东流能够成为孙孝哲的行军参谋和三大间客之一,察言观色的本事也非同小可,见李钰面泛忧色,知他心中所想,不待他说话,便道:“李兄放心,这几人我会带你到关押难民的六艘货船看看,让你将你的人找出来,到时我自会将他们暗中聚集,然后和这些仙子一起偷运出去。”
李钰想了想,另道:“他们现下手无缚鸡之力,将他们偷运出去后……”
尔东流知他想说什么,截口道:“李兄大可不必担忧,我自会将醉汉粥和迷魂十三香的解药悉数给他们服用,为让你放心行事,你可任意指派一人随行监督,待他们逃出险地,再返回向你汇报。如此可好?”
李钰见他考虑如此周全,心中虽有一些疑虑,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微微点头表示答应。
见李钰点头,尔东流面显喜色,再和他低语几句,便带他离开了船舱。
来到甲板上时,遥远的天际已隐隐散发一丝微光,近处的河水在灯火掩映下缓缓摇曳。
李钰和尔东流两人再次划着小艇,飞速穿梭在楼船之间,沿着原路返回。
待行将靠近之前那艘货船时,却远远瞧见甲板上火把林立,许多人影在船上闪动,唬得两人赶紧停下船桨滑动,将小艇远远泊在静谧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