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肚白泛起,而河面之上白雾蒙蒙,恰好将李钰他们这艘贴着河面疾行的飞龙艇掩盖下来。
这样倒为他们提供了一道天然的掩护,更利于他们在大运河上一路畅通无阻向前追去。
即便李钰身具异能,如此高速消耗下,体内真气也渐渐有难以为继之感。而身后五人更是气喘吁吁,勉力划动双桨。
好在这一路狂奔,近两个时辰过去,他们终于在黎明的朦胧中见到一里之外的河面,隐隐有一艘大船向前行驶。
水清月凝眉远望,片晌兴奋叫道:“那是横江。”
李钰目力较他高明,闻言停下手中双桨,立定飞龙艇头举目望去,果见大船两侧有水花泛起,两排巨大水轮不停转动,推动着横江大船一路疾行。
众人找到目标,运起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木浆飞动,飞速向大船靠近。
不过一会儿工夫,飞龙艇便已驰到横江船尾。
只见粗大桅杆上风帆张起,十六个巨大水轮不停旋转,带起一片飞溅浪花。
李钰举头望向船上,却并不见上面有半个人影,更听不到半点声音。
六人将划桨速度减缓,让飞龙艇的速度与横江船保持一致。
水清月也已感觉到横江船上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与回头望来的李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太妥当的感觉。
李钰把心一横,低声道:“船上恐怕有古怪,我先上去探探虚实。”
言罢,不等水清月有何反应,轻身一纵,便直直扎进水里,片刻便见不到半丝动静。
水清月见他如此心急,知他担心着船上众人安危,想到水明月也在这艘船上,哪里能够安静地在船上等待消息,吩咐四名同行汉子一声,也一个纵身,跳进了水花翻滚的运河之中。
四人你眼望我眼,船桨缓缓划动,紧紧缀在横江船尾,等待两人的消息。
李钰双手运用内力附着在横江船身,一点点从水里攀爬上船沿。
这艘横江虽然不比大型楼船,但也有三层,他一个翻身便从船沿翻进了第一层观光走廊。
此时白雾蒙蒙,刚好笼罩着大船第一层,若非目力极佳者,绝难发现有人从水中翻了上来。
李钰看着空空荡荡安静异常的第一层回廊,猫步向前行着,同时功聚双耳,仔细凝听这一层大船里的动静。
当他行将走到船头向上的楼梯口时,突然脚步一滞,隐约听到旁边的船舱房间里有异样的声音。
他赶紧将双耳贴在舱壁,用心凝听里面的动静。
这时,一道沉重的声音清晰起来:“你确定他们会追来?”
李钰闻听此语,顿时大惊失色,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多日的无心法师。
另一道女子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响起:“那是当然,冯天宝板渚之败几成定局,但那些人一定另有阴谋,夫君也不敢打包票能够生擒隐龙,所以我才会提前溜走,目的是来此布置。却不曾想,原来大师早已在此。”
这声音传来,李钰身子一晃,差点便要跌进大运河里去。此女子不是那药宗圣姑白依依又能是谁?
他们两人怎会到了这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听白依依言下之意,她仍称郑善克为夫君,而对冯天宝的失败早有预料,难道她并不是冯天宝一伙的,而仍是忠于郑善克的?
李钰只觉脑袋一片迷糊,短时间无法揣度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迷药,只得稳住心神,更加仔细地凝听他二人的对话。
无心法师听到白依依所言,嘿嘿一笑,道:“哈哈,依依怕是也以为本座已经死了吧。”
白依依娇滴滴地咯咯笑了一阵,才回道:“哪能啊。大师一身功力举世无双,更有起死回生的妙法,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大师啊。”
无心法师笑得更加畅快,片刻才道:“不满依依,今趟我差点便身死河阴郑府,若不是还有一副可以隔绝雷电的麒麟乌金衣在身,恐怕那夜已经被惊雷劈死了。这隐龙果是天命气运,连老天爷要帮他助他。”
李钰闻言顿时恍然,心道当日他昏厥之际眼见便要身死当场,却没想到做了一场身坠四层高楼的梦境之后,醒来却堕入了河阴郑府众人的围攻之中。
他之所以在无心法师辣手之下逃过一劫,原来全是当夜雷鸣电闪帮的大忙。
这时白依依笑声收止,轻声道:“的确,当我和夫君看到隐龙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板渚,以为大师已遭了毒手。若无大师援手,我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诛除身着天蚕银丝甲的孙孝哲却已是痴心妄想。为免河阴郑家的财力与板渚一条龙的势力全部落入孙孝哲之手,夫君才想出这舍车保帅之法。相信大师一定能够谅解夫君的一场苦心。”
无心法师笑声略略有些尖异,淡淡道:“本座当夜若不是重伤难愈,即便孙孝哲有天蚕银丝甲护体,在我麒麟乌金衣这克星下,哪里会让他苟活。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本座这六弟子办事一向颇具为师之风。牺牲一个冯天宝,能够保住河阴郑家富可敌国的财力,却也是合算已极。告诉善克,为师满意的很。”
李钰听到这里,一颗心直沉下底。
原来郑善克与冯天宝一样,都是无心法师座下弟子。根据他二人所言,孙孝哲身上那套天蚕银丝甲应当抵不过无心法师的麒麟乌金衣。
郑善克和冯天宝本是要在无心法师的配合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孙孝哲,却没想到无心法师因为河阴一夜惊变,受伤未能成行,这才让孙孝哲躲过一劫,也因而彻底扭转了河阴的形势。
虽然无心法师和白依依并未透露冯天宝知不知道郑善克也是无心法师的徒儿,但郑善克定然是知道冯天宝的底细的。
看来冯天宝在无心法师心目中,的确只是一颗棋子般的存在。
如此重重阴谋,即便李钰现下清楚明白,也不觉背后凉意嗖嗖。
这时白依依又是一声咯咯娇笑,道:“可惜,你这八弟子辛苦经营的板渚一条龙,恐怕今夜之后将付之一炬了。”
此话显然说到了无心法师的痛处,冷冷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自然不能被他伪燕征用。若这征东军有了如此庞大的战船,这一路南下,唐军绝撑不过月余。如果那样,本座所图之事岂不是要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