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赤身猛将

李钰运足功力尾随在那黑影之后,但几个起落,却已失去了此人的踪影。

能够将已臻化境宗师的李钰几下甩掉,即便此人不是绝顶高手,其轻功也必然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当然,李钰之所以能够被他轻易甩掉,还在于刚刚那一场惨战确实耗费了他太多体力。他本以为凭他一人之力可将身旁的同伴保存下来,但那些冲入城门通道的敌兵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高手,五十几人联手围攻,其威力非同小可。

及至身旁的同伴越来越少,李钰才觉个人的武力在沙场之上是何其渺小。

那时蔡雪峰带着五百先锋营在远处虎视眈眈,为防真实身份泄露,李钰自不能全力施展一身本事。到得最后,拼着他身受重创,才将三十几名穷途末路的敌兵尽皆屠戮。

这也正是李钰顺利遁去最好的方法,只有他从蔡雪峰等人眼前消失,才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行刺田秀荣。蔡雪峰哪里知道李钰的底细,还以为他真的受创过重而亡。

等到李钰在尸骸堆中歇息片刻,凭他那一身奇异功法,伤势已好了大半。正欲从尸骸堆中爬出,却听到有人影从城楼跃下的破风之声。

那人轻功确实高明已极,也算准了这城墙之下堆积的尸骸可作缓冲之势,七八丈高的距离跃下,只是双膝微弯,连身体晃都没有晃一下,便稳稳立定。

李钰透过尸体缝隙,隔着重重雨幕看到那人面容,心神一颤,心头许多疑惑顿时豁然开朗。

那人面容虽然模糊,但李钰却看得清楚,正是他和徐慕白、王北川的新任伍长褚大宝。

原来刺杀张巡的高手,却是这轻功了得的人物。看来蔡雪峰将这近百具尸骸堆积于此,也有为褚大宝从城楼跃下的考虑。

可以说,田秀荣为了刺杀张巡,每一步确是都经过了精心的安排和算计。只是他千算万算,或许还是没算到李钰等人的真正身份。

此时李钰已追丢了褚大宝,不过却并不着急,因为徐慕白和王北川有南霁云的接应,已趁乱混入了张巡身周。凭南霁云这一明、徐慕白和王北川这两暗,即便褚大宝如何厉害,也绝无成功的可能。

李钰隐身在黑漆漆的民房檐下,此时已换过普通百姓的麻布衫,就着屋檐的水柱将满脸血水洗净,略作一番乔装,其形其貌已和匆忙往来的寻常百姓无二。

极目望向挺立城楼指挥战斗的田秀荣,李钰牙关紧咬,若他现在混在搬运石头檑木的民夫之中,的确很难被那些一心杀敌的将士发现。要想趁乱刺杀田秀荣,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此时城楼下数万敌军冒雨攻城,一旦威望极高的主将被杀,镇守东门的四千新兵蛋子群龙无首,必然会乱作一团,这无疑于自寻死路。

李钰一向智勇高绝,怎会看不破此间窍要?

略作片刻思忖,他终于放弃了在此紧要关头刺杀田秀荣的决定。身形隐入破烂的民房,转身越过破烂的木窗,混在往来匆忙的百姓之中。

田秀荣手下虽是新兵,但毕竟势大,又是生力军,片刻便将略显混乱的东门城楼形势稳住。

而在西门,敌兵虽然明目张胆地进攻,张巡等将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奈何一来两千将士人数不抵东门,装备更是简陋,又经过长达半载的激烈战斗三四百场,早已精疲力竭,人困马乏。

现在敌兵挥军五万,个个装备精良,攻城器械一应俱全,在令狐潮的率领下,由猛将瞿伯玉全力攻击,西门形势竟然一片混乱。

李钰躲过无数兜天砸来的巨石,沿着长街飞速向西门奔去。远远可见厚重的铁门已被敌兵撞塌,数不清的敌兵从城门外涌入,妄图以此为突破口,撕裂雍丘城的防御。

但张巡怎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百余守军将涌入通道的贼军死死堵住,无数手执锄头扁担的老弱妇孺从四面八方向西门涌去。如此军民齐心抗敌,李钰何曾见过?

等到他极速奔至两里外的西门时,涌入通道的敌军已被奋勇拼杀的军民杀退,纷纷向西门外逃去。

这时,一阵震颤大地的蹄声自李钰身后百步响起。

李钰听声辨位,直觉有千军万马自背后的长街掩杀而至。来不及回头,脚步在雨水中慌忙一错,身形瞬移至道旁的屋檐下。

等他立住身形,三十名身着黑色重铠的骑兵飞速向西门冲去。蹄声如雷,踏在半尺深的雨水中,溅起水花三丈来高。

李钰看着冲在最前头的那名将领,与其余众骑兵不同的是,只见他雄赳赳气昂昂,上身赤裸,头发披散,肌肉鼓胀,骑在棕色大马上犹如一座移动的山岳。而他左右手各执一柄狼牙锤,獠牙森森,威势惊人。

在他身后的二十九名重铠骑兵个个手执巨斧,身背黑色包裹,体型雄壮,快若奔雷般向洞开的城门冲去。

通道内的守军和百姓似久经训练,听到蹄声传来,竟倏地自动分开,腾出中间一条丈余宽的大道。三十名骑兵速度不减,在半身赤裸的将领率领下,列作一字长蛇,如一杆笔直的标枪插向正在仓皇败退的敌兵阵中。

百余守军见到三十名骑兵闪电冲出,也齐发一声怒吼,手中长刀乱舞,如发疯的群狼一般尾随其后,没命价冲出城门,眨眼间没入了暴雨之中。

剩下的百姓将手中锄头扁担牢牢攥在手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昏黑一片的城门外,一旦有敌军袭来,必会被他们乱棍打死。

李钰远远看到如此景象,身体中缓缓流淌的鲜血彻底沸腾,右足一跺,静静躺在半尺雨水里的银枪和长刀离地弹起,被他牢牢握在双手。

左手刀右手枪,也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冲出城门。

一出城门,便见满山遍野都是飞速移动的火把,头顶上流矢箭雨漫天,檑木滚石如倾盆暴雨般向城楼下的千万敌军砸去。

而这些敌兵也似忘了性命,拿着单薄得如纸糊的盾牌顶在头上,便纷纷向城墙下涌去。更有无数弓弩手躲在盾牌阵后向城楼射出利箭,奈何雨势又急又密,让这些羽箭不到城楼便已坠下,少数一些羽箭堪堪射中城楼上的守军,却被他们用刀挥手间拨开。

但城楼上的形势未有多么乐观,因为在二十丈外的旷地上,正有一排二十余架高达七八丈的云梯正缓缓向城墙推进。云梯之上,密密麻麻挤满了贼军,犹如蚂蚁一般攀附其上。

李钰看到此等情状,知道若等云梯靠近城墙,那敌军将会如履平地般,源源不断地从云梯上涌入城楼,凭张巡两千守军,也未必能够守住。

或许正因为此,那三十名重铠骑兵一冲出城门,便如一支利箭飞速射向二十丈外的云梯。而尾随在他们身后的百余守军并未冲入敌阵,而是紧紧守在城门左右,抵挡涌向城门的贼兵。

李钰远远看着那赤身猛将两根狼牙棒上下翻飞,挡在他身前的无数敌兵仰天,也发一声暴喝,踏步出了城门,几个起落便将冲近城门的一名敌将搠翻在地,夺过他座下马匹,一手执刀一手握枪尾随那队骑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