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已无赵佳艺和傅天花作为俘虏,倒莫名轻松了些,掀开帘子来到船头,发现船家夫妇也悠悠醒转,见到三人从里面出来,竟有些茫然。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这艘船早已在河中下锚,并没有顺流而下,想来应该是船家夫妇见天色已晚,于是将船停泊在江中,等待天明继续赶路。
那船夫看到三人面色微沉,看着周遭情形,歉然道:“各位客官,刚才我和娘子刚刚将船下锚,不知怎的,竟然睡着了。现在天色已晚,只有委屈几位客官在穿上歇宿已晚,这里距离彭城已不到三十里,距离淮阴还有三百多里,若是顺利,明日此时,当可以抵达淮阴,后日晌午应能到得了临淮。”
李钰听到后日晌午才能达到临淮,不由有些心焦。据他收到的消息算来,现在距离贺兰进明公开处决第五琦还有五天时间,若是后天晌午才到,留给他们筹划的时间将只有三天了。
何况,三十里外便是彭城,现在的彭城虽然空虚,但仍旧是唐军控制之下,万一明日白昼行船多出些什么是非,必然又要耽误些时间。
王北川显然也看出了李钰面上的忧色,对船夫道:“船家,我等前去临淮事急,能否连夜赶路,至于酬劳,我们可以付双倍。”
本来小七给那船家夫妇商议的酬劳就甚优厚,若非如此,他们怎会轻易答应驾船六七百里从金乡到临淮呢。
现在听到王北川愿意支付双倍酬劳,贫寒的夫妻二人蓦地双眼放光,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的看出了欣喜之意。
那船夫知道了娘子的心意,面上不自禁堆出满布皱纹的笑意,弯腰道:“既然各位客官事急,我和娘子便破例一回,趁夜驾舟南下,只是泗水湍急,我们夜晚行舟必须小心,因此速度也赶不得白天,还望各位客观体谅。”
三人听到船夫答应趁夜行舟,想到若是明夜之前赶到临淮,时间上也多了一天不由,心中微喜,李钰自然道:“安全第一,慢些也是可以的,只是要辛苦两位了。”
说着,李钰向他夫妻二人拱拱手,憨厚的两夫妻却是笑笑,齐声道:“不辛苦不辛苦。”
于是,那船夫将铁锚从水里拉起,将一盏十分明亮的风灯用竹竿伸出船头半丈挂着,便和船娘卖力趁夜操舟而行。
三人见此,放下心事,便重新回到船舱。李钰将要进入船舱时,蓦地想起什么,重新来到那船夫面前,道:“听你刚才说三十里外便是彭城,据闻现在彭城乱的很,我们不想在那里有所耽搁,不知——”
船家听到李钰说到这里,面露恍然,微笑道:“公子放心,我们进入彭城地界,自会熄了风灯,这条水路我们往来不下百趟,自有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
李钰听到船家这么说,心下微喜,再无其他担忧,这才回转船舱。
船舱十分宽敞空旷,除了简单的桌椅,便是用枯草和被褥铺成的通铺,看那尺寸,睡下十余个人当不成问题。
显然,这艘客船应该是常年往返于泗水之上,为那些身份卑微的往来旅人提供方便。或许,像他们今日这般豪爽的客人,一年也难得遇上机会吧。
那船家夫妇醒来后并未进入船舱,因而也不知道赵佳艺和傅天花夫妻二人已经不见。三人在船舱中留宿,自然少了戒惧。
小七经历这一天的折腾,想来已经困顿已极,也不嫌弃那床铺简陋寒酸,进入船舱后径直躺了上去,转瞬便有微微的娇鼾响起。
李钰和王北川见到小七如此,不由对望一眼,苦笑摇头。
终于,王北川对李钰递了个古怪的颜色,捡着距离小七最远的角落,靠墙躺下,不片晌也沉沉睡去,徒留李钰一人站在当中。
他虽然不是情场老手,但情商不低,哪里不知道王北川这样的举动,实质上已看出他和小七之间,颇有些不尴不尬不清不楚的意味。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小七到底在他心中是否占有一席之地。他之所以对小七照顾容忍有加,大半是因为小七与袁公寿的关系密切。
要是谈及男女感情,像小七这种古灵精怪的小萝莉,李钰并不太感冒,他更喜欢像水明月这般的可人儿,而如杨玉环那样的倾国倾城绝色尤物,他自忖是个男人都不可能不动心。
迄今为止,也只有这两个女人在他心中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虽然他与杨玉环之间,在他现有的记忆中,相处时间不长,但就是那短短的相处,杨玉环的音容笑貌却深深镌刻在他的内心深处,愈是随着时间的流失,愈加清晰动人。
更何况,杨玉环还怀有他的骨肉。当初水明月怀了他的骨肉却不幸胎死腹中,他虽不言,但心中却很痛,正是因为那样,他才对无心法师等人痛恨莫名,也才变得如现在这般杀伐果断、心肠刚硬。
念及杨玉环和水明月二女,李钰胸中起伏,面上喜忧变换,终于叹了口气后,上前为小七盖上略显单薄的有些污秽的褥子,然后迈步到了王北川身旁合衣躺下,不多久便有鼾声响起。
他没有发现,在他为小七盖上褥子的时候,已经沉睡的小七嘴角抽动了一下,等到他躺下,小七的一双大眼缓缓睁开,眼角微有泪水滚落,却不知是为何。
三人就那么各怀心事地在船舱中休息一晚,待到李钰再次醒转,却已是第二日黎明。
他现在的功力突飞猛进,每日对睡眠的要求并不高,哪怕站着眯上一会儿,全身精力也会立即恢复。
因而虽然经历昨日的一番凶险后,只短短几个时辰便又恢复如常。
不过,他起得早,王北川却比他起得更早,船舱中除了他和还在憨憨睡着的小七外,并无二人。
李钰透过船舱窗户,见到外间天色刚亮,而水面迅即倒流,知道船家夫妇定是一夜行舟,至此时都未歇息,不由为这夫妻二人的勤劳和守信暗自赞叹。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七,也从船舱走出,掀开帘子,正见到王北川在船头围着一个冒着炊烟的炉子忙活,而那船夫仍旧稳立船尾,掌着舵,那船娘披着蓑就斜靠在船舱壁熟睡。
想来昨夜他们夫妻二人定是轮流操舟,这才能够坚持到天明。
这时,王北川见到李钰出了船舱,嘿嘿一笑道:“三弟,来看看二哥弄了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