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难以抉择

水明月拨开封在信筒上的火漆,抽出那短短一张信纸,展开那张信纸,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几排小楷。

看清纸上内容,水明月面色并无丝毫变化,只有嘴角微弯,让她俏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罕有的睿智。

她并不离席,也不饮酒吃菜,只用那一双灵动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钰那挺拔的背影。

烛火明亮,呼喝连天,众人都在畅饮中宣泄着憋屈已久的愤懑。

李钰提着酒坛又和众兄弟喝完了一坛美酒,转身,水明月那张俏丽出尘的一张脸便映入自己的眼睑。

他丢下酒坛,大步来到水明月身边盘膝坐下,笑着问道:“明月,怎么了?”

水明月看到李钰双目之中的关切,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永王李璘,真的反了!”

李钰闻言,神情微动,他知道按照历史的轨迹来看,永王李璘谋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李钰没想到的是,永王李璘会反的这么快速。

一个疑问浮上李钰心头:到底,永王的谋反与无心法师等一干人等是否也有关联呢?

近一个月的时间,李钰没有听到无心法师和郑善克到哪里去搅风搅雨了,仿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就算凭着水明月手下的秘谍追查,也不能将这一群人的踪迹找到。

李钰从来不相信这群人会有改邪归正的一天,所以他要时刻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毕竟,这些人与他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现在这些人沉寂了一个月,永王李璘便即谋反,说不得李璘便是被无心法师等人唆使 的呢。

想到李璘,李钰便即想到那个白衣翩翩的诗酒剑仙,可惜这大唐一绝,最终竟然是饮酒醉江溺死的结局。

念及此,李钰眉头紧皱,面上神伤之色浮现。

水明月见李钰面上神情,也不确定他为何神伤,沉声道:“永王反了,江南大地必然动荡,官军注意力大半都会聚集于此。恐怕,张巡等人在睢阳更等不到援军了,河南道,估计早晚会落到贼军手中啊。”

贺兰进明拒绝为南霁云借兵一事,现在明里暗里都有传闻,掌握着一支秘谍队伍的水明月怎么可能不清楚。

如果永王李璘不曾谋反,或许贺兰进明思前想后一番,说不得还会幡然醒悟派兵前去援救。

可现在永王李璘反了,他只要挥师北上,便会与驻扎临淮的贺兰进明发生碰撞。当此情况下,贺兰进明更有理由按兵不动,置张巡等睢阳将士于不顾了。

李钰想到南霁云和雷万春那副尊容,心中不由一痛。

原本他对南霁云和雷万春,还有招揽之心,但看到他们不忘生死与贼军拼命厮杀,便已知道不可能让他二人离开张巡手下。

有些人,气节如此,注定将青史留名,又何必勉为其难去劝诫呢?

想通了这点,李钰反倒心中一松,转而从水明月的话中品出了其他的意味。

睢阳不保,宋州必然落入敌手,但凭着张巡的坚韧,相信定能将贼军大部队牵制于此。

现在济阴郡既不在官军控制之下,也不在贼军的手上,而被一支神秘的拜月神教控制。 若是现在龙影军出兵将拜月神教击溃,占领下曹州,估计无论是官军还是贼军都无暇顾及。

等到占领了曹州,再等贼军与官军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坐收渔翁之利,抢下宋州地盘,那徐州四塞之地,也必然轻易落入囊中。

在以往水明月等人的建议中,龙影军要想逐鹿中原争霸天下,便不能龟缩于郓州这三尺之地,而应该设法南下,夺取徐州这江淮重地,并以此为根基,四下里扩张,必能成就一番伟业。

很显然,水明月如今再将这个话题抛出来,便是在向李钰进言了。

对于龙影军现在的处境,李钰也并非不清楚。龙影军虽然占领了郓州之地,但此地三分之一都是大野泽,陆地面积与周边相比并不大。

可以说,这样一处地方,虽然有山有水,人杰地灵,但却好似一个牢笼,若李钰是虎,郓州可供他蹦哒的陆地不过方寸之间,若李钰是龙,郓州可供他遨游的也不过是三尺之潭,要想猛虎下山,苍龙出水,郓州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的确太小了。

龙影军要想在这纷乱的天下有一番大作为,的确需要跳出这三尺之地,进入到更为广阔的空间。

而与郓州比邻之地的徐州,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是淮海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著名的帝王之乡,有“九朝帝王徐州籍”之说 。

这样重要的一个地方,才理应是成就大业的理想之地。

更何况,现在的徐州因为伪燕与官军的对峙,统领河南道兵马的贺兰进明根本不曾入住此地,即便少有几个将领驻扎在那里,也难有多少兵力多大的威慑。

当此情形,正是取下徐州千载难逢的时机。

徐州的重要,李钰何尝不明白,只是以往,他顾虑到江淮兵马驻扎在临淮,一旦他对那里有所图谋,想必贺兰进明再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是现在,永王李璘反了,尹子奇率领大军围困睢阳,徐州,只要李钰愿意,已唾手可得。

如此形势,李钰如何能不心动?

他想要动手,只是还有唯一的一丝顾虑,便是睢阳。

现在镇守睢阳的是张巡,以及他的左膀雷万春右臂南霁云。这几人,是他的旧识,也是他极为佩服的汉子,从道义上说,他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趁火打劫。

他心中知道张巡和雷万春、南霁云的结局是什么,但他却不愿意自己成为造成他们那般结局的凶手之一。

李钰没有说话,水明月看着李钰的眼神闪烁,怎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也不多说,便举着案上酒碗,自斟了一碗水酒,端到李钰跟前。

李钰勉强一笑,拿起酒碗,咕咚咕咚地喝下了肚。

等他将酒碗放下,又一名小卒匆匆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