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时咒

那个自称十八的叔也不再管我,自顾自又对着篝火绕圈,我走到台阶处坐下,尧白祁一点也不挑剔地挨着我坐下,手又不老实地伸过来替我揉着腰,老流氓不抓住机会吃豆腐根本不可能。

术温木然地站在一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仿佛那里有花,我觉得是术温也受不了尧白祁那老流氓了,尧白祁人看着挺禁欲高冷的,谁能想到是个老流氓。

不知道第几次拍开黏在我腰上的狗爪子,老流氓得寸进尺地贴到我耳边低声道:“那个人不对劲,他身上的时间不对劲。”

“什么意思?”我才要问尧白祁就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哪里漏水了?

一阵湿冷的风猛地灌过来,破庙那扇年久失修又没关上的门被吹得呼啦啦乱动,周围树影晃动,张牙舞爪。

那跳大神的叔嘴里又发出嗬嗬的怪笑,绕圈绕得更欢快,仿佛中了邪一样。

我忍不住抓紧了旁边冰凉的手,虽然那也是个危险货色,但总比未知的东西牢靠吧?

我咽了咽口水,本来正常的天气却在这时飘起了小雨,滴答滴答声不绝于耳。

风声雨声就像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一样,鼻子里就嗅到一股鱼腥味还混杂着土腥味和铁锈味,我正专注地盯着破庙外面,冷不防又听到风雨声中夹杂的一声闷哼,再转头看向声源处……

“啊啊啊!”我死死抓着尧白祁,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肉里,可惜他是鬼,是没有皮肉的。那只是修行太久以魂火力量凝聚出的实体,是不会被我的指甲伤到的。

我惊叫是因为看到了那个大叔活生生地扭下了他自己的头,血管里的血水还在喷溅。我吓得钻进尧白祁冷冰冰的怀里,死也不肯出来了。

却听尧白祁冷哼:“区区小鬼也敢在本君面前装神弄鬼,滚出来!”

外头的风声雨声都停了,我从尧白祁怀里抬起来,错过他难得一见的遗憾表情,一个头大身小的大头娃娃呜呜哇哇被术温提着领子,小胳膊小腿还在半空中兀自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呜哇哇,坏蛋!”大头娃娃委委屈屈地甩着鼻涕,哭得好不凄惨。

尧白祁却冷冷看着大头娃娃,没有要为他的可怜样心软的意思,只是冷声道:“解释,为何作怪,吓我夫人。”

大头娃娃见装可怜不起作用,眼珠子转了转,讨好道:“大哥,我只是在这里阻止人进清湖村的,村子里来了个大鬼,我怕这个漂亮姐姐出事。所以,想把她吓跑。”

大头娃娃一边说着,他身上还淌着水,尧白祁看了那小鬼几眼,肯定道:“水鬼?”

大头娃娃点头如捣蒜还不忘拍马屁:“大哥们厉害,我再作怪也被你们逮住了。刚刚那个是我哥哥,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所以,诅咒缠身,明天这时候,他又会出现在这里,继续绕篝火然后自己扭下自己的头。只有每天这个时候,我才能到这里来看看他,我自己进不了村子。我就弄了一场雨,想吓跑你们。”

尧白祁抓住了重点:“诅咒?他身上的时间流速不同,身体声音都在老化,本人却一直活在那一天,重复那一天的事情,就连记忆都停留在十八岁。”

小鬼眼神变得迷茫:“嗯,我也不记得是碰了什么被诅咒,我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是,我记得村子里有只大鬼,不能让过路人进村子……”

尧白祁点头:“看来要去村子里才能弄清楚,我要借你一点东西,代价我会替你查清真相,你也不用一直被束缚在这里。术温,带着他。”

术温点头领命,而尧白祁直接走向小鬼,手指在他额头轻点,就看到一缕青色魂火从小鬼额头里冒出来,就被尧白祁放进凭空摸出来的一个白色细颈小瓷瓶里。

我记得他说完收集魂火替我炼制解蛊丹,看小鬼一脸平静轻松的模样,大概借魂火不是很大代价吧?

算是休息好了,我们又朝着清湖村出发,按小鬼说的,那里可能有个棘手的大鬼等着我们。

然而顺着土泥路进村,看到的却是一派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宁静景象,难道那个小鬼说了谎?

刚进村就有人热情地过来打招呼,那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皮肤黝黑粗糙,穿得朴素却干净。

“过路的?走亲戚的?”她搓着手,笑得憨厚。

旁边那两只鬼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死样子,也不搭理人家,只好我上:“我们是自驾游从C市去S省景区,路上车抛锚了,看时间也不早了,请问这里哪有农家乐啥的?”

中年妇女听到这立刻热情地介绍起来:“俺们这里没啥农家乐,都是自家房子,姑娘不嫌弃就去俺家住一晚上。”

我犹豫着看了旁边那两一眼,见他们也没反对就应了下来:“成啊,那谢谢大姐啦。”

我们跟着中年妇女去了她家,那是个有独立小院的瓦房,还养着一些鸡鸭猫狗,收拾得很齐整干净,那家人问明了我们的情况,就给了我和尧白祁一间屋子,术温单独一间。

其实我也想单独一间……

收拾了一阵,**睡觉,今天的尧白祁也乖得愧对老流氓之名。哪知道睡到半夜,我刚想起夜就被尧白祁捂住了嘴,还示意我安静。

我摸不着头脑也就没嚷嚷,听着屋子外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那中年妇女和她老公嘀嘀咕咕的声音。

“快点快点,别磨蹭,晚了大仙要生气。你这臭婆娘又往家里带生客,那点臭钱赚不完?老子上牌桌子玩几把就回来了。”男人骂骂咧咧教训他老婆。

中年妇女小声啜泣:“牌牌牌就知道赌,你咋不死在牌桌子上,也不用我们娘两每次出面帮你躲追债的。我眼瞅着那小年轻是个有钱的肥羊,长得白白净净的,那姑娘真好命,不像我嫁给你个杀千刀的泥腿子。”

夫妻两人嘀嘀咕咕走远了,尧白祁才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

就听到他低低道:“跟上去!”黑暗里,那双眼睛在窗外朦胧的月光映衬下亮得如星子,侧颜完美如雕刻出来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