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观者云集
赵清懿让护士帮忙照看下陈雅，便回到家中，取出藏于柜中的那幅字。摆到餐桌徐徐摊开，只见上面用瘦金体书写了四个大字：润斋笔阁。
笔势酣畅淋漓，剑拔弩张，如屈铁断金般，傲骨铮铮。
她赋闲在家时，写了很多字，但都不算满意。惟有这四个字韵味十足，可跻身瘦金体杰作之列。
她原本只想自己收藏，于闲暇时拿出来玩味一番，却没想这幅作品，竟也有待价而沽的一天。
走出狭窄脏乱的楼梯间，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她悠长地叹了口气，正要迈步，却见到借她电动车的那位邻居大叔迎面走来。
她道了声谢，大叔则摇了摇头，憨厚地笑着说：“应该的。”
两人告别时，邻居大叔欲言又止。
她忙问，“怎么了？”
大叔抓了抓耳朵，终于鼓起勇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卡片塞给她，叹道：
“小赵啊，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做了错事，可以拿年纪小当借口。想当大明星，是因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可是，你妈妈现在病了，你已经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赵清懿低头看去，只见卡片上写着五个字：雅堂琴筝苑。
大叔语重心长道：“前几天我的堂弟来做客，听到了楼上的琴声，夸赞了好半天。说是你去他的店里工作，肯定会给你高薪。去试试吧，别让才华埋没了。而且，你妈妈住院也需要钱啊。一门心思当演员，什么时候能红啊？”
她见店铺地址距离中心医院只有一街之隔，心中颇有触动，便笑着说会去试试。
回到医院，还未走到陈雅所在的病房，已被走廊上的人群堵住。
身穿病服的患者、年迈体弱的老人、青春貌美的护士、探望病人的家属，像是一锅乱炖的杂粮粥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赵清懿看不见前方是何情况，心急如焚，便向旁边人问了句，得到的答案却令她嘀笑皆非。
她原本打算把那幅字快递到余彦明的片场，结果后者不请自来，赶到病房探望陈雅，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竟让附近楼层的人都拥过来一睹影帝风采。
余彦明英俊潇洒，再加上演技精湛，塑造了不少经典的荧幕形象，可谓家喻户晓，老少粉丝遍布祖国大江南北。
大明星突然出现在医院里，吸引众人围观，倒也无可厚非。
赵清懿将装着那幅字的袋子抱在胸口，向前挤了半天，才走出去几步远，倒惹得周围骂声一片。
“干什么啊？挤什么挤！”
“谁不想看大明星啊，你以为就你想看啊？”
“走廊是你家的啊！有能耐你从天花板上爬过去！”
赵清懿不动气，不发火，只是耐心解释着她的母亲就在前方病房里，却又惹来一片嘘声和鄙夷。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给余彦明打电话。
后者接通后，笑声朗朗，道：“清懿，我正在陪陈女士聊天，你快进来啊。”
赵清懿噎了一下，“我进得去吗？”
电话那边沉寂了片刻，随后传来一阵呼声，从人群前端如浪潮般滚过来。
“我的天，外面怎么堵了这么多人？我以为只有门口站了几个！”
紧接着，话筒里又传来那位冰脸医生的声音，“我叫了保安，很快就会疏通这里。”
余彦明好似被门外的阵势给惊到了，犹豫了片刻，才苦笑着道：“我马上出去。”
伴随着患者、患者家属以及护士小迷妹的亲昵呼喊，那几声维持秩序的沉喝，很快就被欢呼声淹没。
好在余彦明出门时带了两位助理，再加上有医生的帮忙，硬生生地从人潮中挤出一条道来。
赵清懿朝着他招了招手，随后洒然转身，走向消防通道。看到这一幕的围观群众，暗骂她是不是脑子有病，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差点惊掉他们的下巴。
大影帝余彦明像跑堂小厮，在助理的护卫下飞快冲出人群，推开防火门站在赵清懿面前，满脸歉意、笑容尴尬，助理、医生则堵住大门，不让他人通过。
当保安团队从电梯里冲出来，将诸人疏散时，他们仍后悔不迭，心想着如果刚才陪那位姑娘冲过去，没准就能跟偶像合影留念，以后在饭桌上也有了吹牛的资本。
赵清懿和余彦明在消防通道里相对而立，一个仪态万方，一个温文儒雅。在旁人看来，确实般配之极。
“抱歉，我这次添了大麻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余彦明摸了下鼻子，面露愧色，“我朋友说的。”
赵清懿灵光一现，某个高高壮壮的影子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她皱眉，凝眸，直视着余彦明的双眼，“九寰影视的……”
“圈外人，搞证券投资的。”余彦明一本正经道。既然是专业的演员，临场应变，伪装撒谎，于他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
赵清懿没有深究，将那幅字从袋子里取出，余彦明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却陡然一怔，惊疑道：“润斋笔阁？”
“怎么？”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巧。你手书的那幅《在北题壁》，便是这家店负责装裱的，我明天取来还给你。”
赵清懿“哦”了一声，又问：“依你看，这幅字能卖多少？”
她看过太平古街上展览的字画，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即便没有名人印章，也没有事先炒作，她也坚信这幅字能卖出高价。
余彦明却沉浸在墨宝里，上下端详，左右细看，好半晌才啧啧有声道：“好字，好字。若是没有极高的书法功力……”
她轻声打断，“余老师，我现在急需用钱，你交游广阔，就请帮我找个买主吧。以后必定重谢。”
余彦明张大嘴巴，惊愕半晌，才温声道：“如此杰作，若仓促出手……”
“余老师。”她看着他，眸光坚定。
他叹了口气，“好吧，我帮你问问。不过你最好透个底，说说你的心理价位。”
赵清懿仔细回想了一下，润斋笔阁店内的临摹之作，好像是数千元到数万元不等，她的作品虽然不能与那些土坯瓦砾相提并论，但不少买家，都并非识货之人，他们只会用耳朵去听书法家的名气，而不是用眼睛去判断作品的好坏。
是以，赵清懿张开双手，淡淡道：“十万，可解燃眉之急。”
只要十万？
余彦明又瞪了一眼手中墨宝，只觉气息不顺，胸闷难当。但他早就看出赵清懿心高气傲，不会接受自己的帮助，便微笑道：“好，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傍晚，余彦明再次来到市中心医院。
赵清懿怕他引起骚动，影响患者休息，便让他在地下停车场里等着，两人直接在车内碰面。
二人寒暄了片刻，余彦明才把一张银行卡递到她面前，“里面有四十万，密码是六个零。”
“四十万？”赵清懿眉头微皱。
“嗯。”余彦明心虚地点了点头，“卖家很识货，认字不认人，一开口就要出四十万。”
赵清懿瞥了他一眼，也不戳破，只是淡淡道：“谢了。今日之忙，他日……”
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刺耳的急刹车打断。
二人同时扭头，向窗外看去。
只见张弘源跳下改装过的悍马越野车，脸色铁青地走过来。只是，他正准备把手搭在车门上，大声质问这对男女为何偷偷摸摸时，却被一条手臂粗鲁地推到旁边。
“清懿，我听说阿姨病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叫声亲热，眉清目秀，身材高瘦。
张弘源恨得咬牙切齿，凝眸望去，见到对方容貌后，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
趴在车门上的年轻男子，竟然是小鲜肉朱柏诚！
赵清懿的面子有这么大？他惊诧不已，眼角余光一瞥，又看到了另一位红遍大江南北、新生代影视歌三栖男神——姜钬。
张弘源彻底呆住。
恰在此时，早已埋伏在停车场里的狗仔队蜂拥而出，闪光晃眼，人声嘈杂，将三男一女的画面，牢牢地定格在各式品牌的单反相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