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冬去春又来 相遇又离别 5. 脱逃

整个下午,施九都在叫饿,她也确实又冷又饿,可除了石欢带着几个孩子在窗下同情地看看她就再没人理她了。雪还在下,只是小了很多。眼看天色已晚,她在心里大叫不妙,看来又没机会了。

“你们再不让我吃饭,我就死给你们看!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她找来一条大绳打算以死相逼,可挂在何处还真成了问题,最后她选在了小角门的门框上,门虽不高,勒死个人还不成问题。秦叶终于来了,但只是从窗外塞进来一块馒头。施九好不失望,也不去接,只是做好要自尽的准备。

秦叶看到屋内的情景,脸皮立即紧拉了下来,她实在没料到施九会这么轻易就寻短见,忙丢下馒头跑去叫石好。施九觉得时机正佳,忙回身将早已准备好的手电筒装进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手持着镰刀,做好了战斗准备。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她觉得还是不要刀锋相接的好,毕竟,她怕,因为没把握。于是,就在门外开锁之际,她迅速地一个闪身,躲到了堂屋东边的那扇门后,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将她们二人反锁在屋里。

门外响起一阵叽里呱啦的惊慌声,也有秦叶对石欢的讲话。原来石欢要跟进来,她不想儿子看到这不祥之事,也怕他受到惊吓,便要他呆在外面。

随之门就开了。石好跟秦叶一起闯进来,并没发现右扇门后的施九,只看见左边角门上的空绳,还有翻倒在地的椅子,并没看见人。两人不知怎么回事,一齐冲向里屋。这时施九一个闪身,顺利地到了门外还带上了门。里边的俩人这才反应过来,但门已经合上了。

门外好一番明亮景象!逃出牢笼,就连空气都是甜的了。亲自出门来看,雪地竟是那样的亲切动人!一时,雪花也在头顶轻盈起舞了。

施九为这个小小的成功激动不已,离成功只一步之遥了!她来不及欣赏美景,更来不及庆功,因为她激动得一塌糊涂。刚要扣门鼻儿,却发现门上没带锁!

而里面的人已经开始拉门了,拉力凶猛无比。而她本来就没优势,手里又握着镰刀,使不上劲,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石欢和黑子听见动静都跑来看,黑子汪汪地朝她狂叫着,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她知道自己就要不行了,情急之下,猛地松开手,转身将石欢拦住了,镰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对惊恐万分的石欢悄声说道,但惧怕一旁的黑子,又大声地对他吼,“把它赶走!不然我就杀了它!”石欢咧嘴欲哭,却还是先让黑子远离了他们,黑子不再向前扑,只是昂首大叫。

屋里的秦叶跟石好因用力过猛双双翻倒在地,但立即就爬起追了出来。看见石欢被要挟着,秦叶停在那里大声地哭喊起来,石好却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锁跟钥匙还攥在手里。

施九往后退了几步警告她不要进前,可石好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还顺手抽起灶房门前的铁锨,将锁跟钥匙扔在雪地里,决意跟施九拼个高下。

只好给她点颜色看看了!施九决定用镰刀放点血给她瞧瞧。一狠心,下了刀。石欢哇地一声哭叫起来,疼得两只手在空中乱抓,想去摸疼痛的脖子,却怎么也够不到,疼得厉害,双脚也跟着乱踢腾。

施九举起已满是鲜血的手威胁石好:“看见没有?这可是他的血!别以为我不敢,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割断他的喉咙!”

“好儿!回来!小好!”秦叶分明看见了施九带血的手,心里那叫一疼!忙叫住了石好。

“妈!”石好显然不想放弃。

“回来!”秦叶一急,眼泪也下来了。

“不想让他死,你们都进屋去!快啊!”施九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了局势,也担心一会儿会有人来,想赶紧离开。

秦叶照着施九的话没有犹豫就回了屋,不住地求着她千万不能再伤害石欢,石好却不愿回去,还拿着铁锨跟施九对峙着。

“回来!赶紧回屋!”秦叶真不忍再听儿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发了疯地大叫。比起儿子,她宁愿不要这个媳妇。

石好终于受不住母亲竭力的呼喊,扔下铁锨很不甘心地回了屋。

施九从雪地上捡起带着钥匙的锁,命令她们到里屋去,这才拖拽着又疼又无措的石欢来到门前将门给锁了。她怕石欢去叫人,将他连同黑子一起锁进了东屋。

借着积雪的厚度,她狠命将钥匙扔出去,哗啦一声撞到一颗榆树上,掉落在雪地里,她没再去管,拔腿向院外跑去。

此刻的石家娘哭孩叫,乱成了一团。似乎是听见了黑子的叫声,远处的山洼上响起一片狗吠,这叫声瞬间就响彻了山谷,引得回声阵阵,如同千军万马直逼得她慌不择路。她一步并两步,恨不得并三步!急匆匆地跑出院子,四下里看看,地面被雪一覆盖也分不清哪是路哪是坡,透过飞扬的雪花望去,远处是交错的山谷和山峰,她不敢犹豫,朝着东边不远处的一排树林仓惶逃去。

“这下可业障了!”秦叶隔门看着远去的施九,在屋里自言自语着,急得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欢欢怎么样了,你说她心也真是狠。”

“要不是你,我肯定把她打趴下了!”石好还在为刚才的放弃而遗憾。她现在也是没一点办法,只能靠在门边扒着门缝不停地向外喊人来帮忙。

“你没看她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吗?她跑了咱们可以再把她找回来,就是找不回来也就扔几千块钱,可万一欢欢出了事救都没法救了。”说着,秦叶将脸贴到墙边,朝东屋的窗前唤了几声儿子,石欢略带哭声地应着,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脖子还疼不疼?”

“有血……妈!流血了……”他原本只知道疼也没敢去碰,这会儿用手一摸,竟看见了血,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哭声又响起来。

“欢欢……欢欢,你听我说,先找块布把伤口包起来……听见没?”

“嗯……好……”石欢从针线盒里找来一条长布将脖子缠了起来,还真有效,立即就觉得不那么疼了。

正在这时,门外有了动静,石好一看,是祥顺他妈来了,她唤着秦叶的名字急匆匆一路小跑过来,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婶!你可来啦!出事啦!”石好终于盼来了一个救星,在门后急得直跺脚。

“我就是来看看,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往东去了,多像你家……小……她”她一时也想不起施九的名字,着急得像是自己丢了媳妇。

秦叶催促祥顺他妈赶紧找钥匙把门打开,一会儿又要她去东屋看石欢,可石好却让她立即通知乡亲们,祥顺他妈在外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跺脚说:“我先去喊人!等我回来啊!”

没过多久,村里的青壮年们就聚集成了一支不小的队伍,人群里议论纷纷,谈论着施九,惊赞着她的伶俐,好奇着整件事的经过,却都胸有成竹地让祥顺他妈告诉秦叶说保证能追回来。之后就每人手持一把手电筒按照祥顺他妈指的方向追奔而去。

这一夜,这个静谧了一个冬天的小山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