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冬去春又来 相遇又离别 25.身在棋局心在外

“行啊你,一个人下!”石风笑着走进来,“下不起来吧?”看见自己的衣服在施九身上穿出如此戏剧效果,想笑,怕她因此脱下,只是在心里偷着笑。

还真让他说对了,施九这才明白,不会分身术,心自然也分不了。见他进来,像见到救星似的高兴:“你也一个人下过?”“是啊,也是下了才知道根本下不下去。这个呀——需要一定的境界。”说完他拉过一把大椅子在桌前坐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就摆起了各自的棋子。这种默契让两个人都觉得怪怪的,但又鬼使神差般停不下来。

“我可是高手,你怕不怕?”他量她没多大本事。

“我其实是新手,你下手可不能太狠哦!”她没下就先示弱了,心想或许这样自己才不会死得太难看。

“你先。”他说。

她捏起“马”,心虚,怕驾驭不了,放下。又动动“炮”,迷茫,不知往哪摆,收手。最后,拿起了“车”,这是她最爱的一颗子,一向直来直往,无需费神用心计。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举棋不定,不好意思地朝石风笑了笑,自嘲道:“你别笑我,我下棋从来都是这样的。别人都受不了我……”

他从没跟女孩子下过棋,觉得新鲜,就半开玩笑地说:“没事,你慢慢挑。”

她很是不好意思,也想干脆随便找个地方先放下,但越是这样想就越不知道放哪。她并不怕死,这样犹豫了半天也就是为了死得好看一点。

“你先走吧!”她终于还是没勇气迈第一步。

他没想到她走来走去竟是这么个没有结果的结果,自己也犯难了。如果来硬的,他见招接招丝毫不惧怕,但跟她自然要来虚的,不愁无路走,只怕路太多,不好选择。毕竟有经验,他推了一下中间的“卒”。施九灵机一动,推了一下最边上的“兵”,心想如果能对峙下去当然最好。

她边走边问:“大哥,这棋子是你自己刻的吗?”“嗯,是。好多年了。很难看吧?”他走了一下“炮”,等着将军,给她点危机感,也教教她如何绝处逢生。

“已经很不错了。比卖的差不了多少。哦不!质量比卖的可好太多了。”她不明这棋意,大胆地走了一下“马”,还装作很高明的样子。他笑笑,将中间的“卒”又向前了一步,并提醒她小心。施九本以为他是自投罗网,要将其“卒”吃掉,听到提醒看了看,果然吃不得,刚要放弃,突然意识到这远不是她吃不吃的问题,她看着棋盘可怜地说:“我这不是死定了吗?”

“上‘炮’!”“哦,对!”见她起死回生,他这才回头动用“马”,并说:“你都看仔细了,我教你两招。不是我吹牛,你这水平跟我下还差得远呢!”

“我知道,我也不想学那么多,过两天我就走了,学了也没用啊。”她生怕他反悔,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也时刻从他那里得些保证。

“你可以跟别人下啊!刚才不是还说没人肯跟你下吗?”

“你不知道,大哥,我们平时都不玩象棋的。”“哦,也是。那……你们平时都玩什么?”

“我们看电视、看电影、唱歌……上网!电脑上好玩的多得很呢!也到处是学问。要不,这次我带你都看看?”她暗自为自己的主意叫好。

“都用上电脑啦?我只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他不懂电脑,自然不知道它的好处,也并不十分羡慕。主要是目前得不到接触的机会,他也就暂不考虑。

“都什么年代了!快21世纪啦!”“这不还差几年呢,估计到时候我们这也什么都有了。”

“可是,现在你们这连电视都没有……连收音机都还没有呢!”

“我们家没有可不代表我们这没有啊!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好好好!我信我信!”她说完,胡乱摆了一颗棋子,下到这里她已经很满足了。

“你可别小瞧了我们,过几年你再来看看,绝对让你大吃一惊!”石风看她棋步紊乱,步步都在做无效功,连挣扎的迹象都没有,懒得再跟她周旋,一步下去把她将死了:“将军!”

她至死都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也不在乎了,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说吧,几年?”

他不假思索地说:“2000年。到时你可别说没空来不了。”

“我再忙也会来的,还得报答你的恩情呢!对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啊?”说到这里,她兴致高到了极点。

“明天我去把摩托车骑回来,后天天好的话就走。别跟任何人讲,不然你就别想走了。”

她乐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努力隐藏着得意问:“你打算骑摩托送我?”“好远的路呢!步行你也得受得了啊!”“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吗?”“我说过要跟你一起回去吗?”

她愣住了:“那我怎么还你钱呢?你不怕我言而无信吗?”“你要是不想给,我就是去你不也照样可以不给吗?到时候说不定还把我给告了,再暴打一顿,划不来!是吧?大哥我信得过你。按说是不该收你这钱的,但是呢——大哥我实在不好跟家里交代。既然要了,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什么双倍,那是打发要饭的呢!不是还有什么精神损失费一说吗,你不管我要那个就算便宜我了。”“我回去要是不敢告诉我妈呢?我说了她要是不信呢?没有个证人我怕……”

石风酷酷地说:“要不,打断你一条腿?回去它也是证明不是!”

她哭笑不得:“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他不再开玩笑,指着她的脑门说:“还是大学生呢!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还下不下?”他指着棋盘问。她难得这么高兴,可不想让棋毁了兴致,连声拒绝,又问:“你平常都跟谁下?肯定都是高手。”

“说对了,他们还真都是高手。跟他们下那才叫过瘾!才叫受益匪浅呢!哪像你,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你赢了,哎!可别跟人说我跟你下过棋!有失身份。”开玩笑了,开玩笑了。

“今晚怎么睡啊?”她为这事伤半天脑筋了。

“什么怎么睡?大冷天的当然睡床上了。”他知道她的顾虑,开玩笑说,“对我不放心你划个楚河汉界,我保证不越线。”

施九依然不放心,看他不像是会委屈自个的人,说:“你睡床上吧,我趴在桌上就行。”

石风笑了,很是无奈地说:“你怕我吃了你?那好——诺!镰刀,剪子你都准备好,放你床头,大哥我也好落个心安。”

施九果真照做了,她觉得这不过分,很有必要。只是镰刀太大太长,怕未伤到人先伤了自己,只放了把剪子在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