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作为诱饵(三)

夏小白的肩膀一沉,有两个冰冷柔软的东西压在她双肩,湿漉漉的,甚至有些粘稠,不知名的液体流在夏小白的身上,弄湿了她的衣服,还一直往下流,顿时觉得恶心万分。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鼓胀的东西分别向里收紧,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抵住她的咽喉。

那鬼东西像是因为被抓破而更加疯狂,开始用双手掰着夏小白的后脑勺,仿佛誓不摆休。夏小白原先扎着马尾,这一番纠缠,她的头发早已凌乱,混着奇怪和腐烂味道的液体,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它要对夏小白做什么?和它自己一样吗?夏小白清楚地记得它后脑勺上的可怖裂口,层次不齐的伤口边缘,如同一张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是一个深深的血窟窿,而里面正是空的,没有脑子!

它自己的脑子去了哪里?在它死之前就不见了吗?难道是因为它失去了,所以它现在在抢夺她的吗?

“不!不!不要!啊……”

夏小白头痛欲裂,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却无法甩掉趴在她头上的鬼东西,她的反抗显得如此微乎极微,她不停地撕扯,却扯不下它,只是一次次扯下恶心的皮肉,她满手都是粘稠的汁水。

奕宸站在不远处的顶楼,居高临下,隐没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底下角落里发生的惊恐一幕。夏小白的哭泣声,仿佛根本无法传入他的耳膜,使他无动于衷。

说好不会让她死的,或许他就是随口一说,哄着鱼肉勇敢往前冲,做最完美的诱饵。

缠着夏小白头上的并不是女鬼,而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鬼,因为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里而发胀,比它原先的身形更大,事实上,它是如此的脆弱,否则不会被夏小白扯下一块块皮肉,甚至有些部位已经看得见它的骨头。

奕宸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正是景延,他顺着奕宸的视线望去,笑着说道,“小八爷,你这是在玩什么?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出事了。”

奕宸依旧袖手旁观,没有回应景延。

“她这样的叫声,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可惜了,活人看不见鬼,救不了她,只会认为她在发疯,她在自虐,哎,她的脑袋很快就要被掰开了,小八爷是在等她脑子被吃掉,然后收走她的生魂充数吗?”

奕宸不语,侧头看向身旁的景延,冷眸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那多事之人的视线,毫无保留的杀机顿时弥漫在景延的周边,使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立刻住了嘴。

可以和他奕宸谈笑风生,但是要有一个限度,就是不要招惹他,挑战他有限的耐心。

景延并非奕宸的手下,他们甚至各司其责,互不相关,然而太多和景延类似的人,都不敢真正地招惹这唯一一位勾摄生魂的地府使者。

奕宸回过头,依然看着底下的夏小白,平静地对景延说道,“滚,暂时别出现在我的视线内,你嚼的舌根够多了。”

上一次景延说有人背后举报他的事,断然让他有些不舒服,却不至于让他动手,相反对于这件事,他没有做任何争辩。不是等着冥王找他,而是等着是谁背后阴他,却不急于一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小八爷,那你忙,我先走了。”景延的话语没有一开始的嬉笑,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张漂亮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疑虑,眉宇微蹙,奕宸不明白,像夏小白这样纯阴性的人,分明是极其稀有之人,必有过人之处才是,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是的,奕宸最厌恶的就是弱者,而他也没有任何悲悯情怀。

夏小白的柔弱,在奕宸的眼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理会不到,也理解不了。或许此刻的他,已经开始质疑她是不是一个多余的累赘,是否已不需要她。

他奕宸过于强大,名声在外,有利有弊,树大招风,他确实需要一个诱饵,可以省了他不少事和精力。而夏小白就是一个极佳的诱饵。

“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话音未落,顶楼已不见了人影,而奕宸双脚落地之时,缠住夏小白的小鬼警惕地抬起头,早已被泡烂的双眼,方才还是极度疯狂的,此刻充满了恐惧。

“嘤!”

那小鬼速度很快,松开了夏小白,滚落到了地上,往远处逃跑,沿途都是福尔马林的痕迹,以及被夏小白扯破而流出的腐烂汁水。

“嗦嗦嗦……”

只见一条银色的细蛇腾空出现,划破寂静的夜,于瞬间撞到远处的砖墙,溅出猩红色的火星。

奕宸奋力一扯,手中的银色铁链急速收回,铁链的另一端缠绕着那个小鬼,从尽头被猛然间拉回,最后在地面上滚了几圈,一直落在奕宸的脚步。

倒是夏小白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她此刻才看清那不是之前的女鬼。她看着小鬼的模样忍不住呕吐起来。

“给我去死!”奕宸的音调并不高,却十分有力,他抡起手,银色的铁链于夜空中抡起一道弧线,随后猛然落下,“啪”的一声落地,砸成粉碎。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远处传来几个人的声音,是之前夏小白的叫声引来的人。

“真是麻烦。”奕宸说着走到夏小白的身边,俯身捞起地上的她,如同捡起一件物品,转身消失于路灯下。

时间刚好错开,跑来的人赶到,其中一人道,“什么味道?”

另一人眼尖,指着不远处,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是一滩什么东西?这么恶心!都腐烂了!”

“好像是肉泥!谁把东西乱丢到了这里?”

“噗”的一声,一人像是踩到了什么,他抬起脚,低头一看,“什么被我踩爆了?”

另一人指着肉泥,吓得跌坐在地,囔道,“那个是不是……是不是眼珠子?是不是?!是尸体!是尸体吗?我白天经过这里,并没有这个……尸体会自己跑来吗?尸体变成……”

“别胡说!我去通知院里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