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下来。”奕宸说着便朝夏小白伸出手,夏小白也配合地把手搭在奕宸手心上,她从凳子上下来。
此时,孟婆也回来了,看到奕宸和夏小白的脸上多了一点异于常人的颜色,但是很快又消了下去,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孟婆知道,他们喝过孟婆汤了,而且是特制的,估计和冥王有关。
孟婆虽然已经察觉到,但是她也是老资格的地府之人,明白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尤其是跟冥王有关的事,她更是不会多说一个字。
“小八爷,走吧,”佐樱提醒道,然后往奈何桥的另一边走去,“是我记错了地府,冥王应该在那里等着小八爷。”
“嗯。”奕宸应了一声,跟着佐樱走去。
夏小白看着奕宸沿着奈何桥走去,直到奕宸的背景没入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她坐下身,等着他回来。
夏小白见到慈祥的孟婆,笑着问道,“冥王,到底长什么样?凶吗?可怕吗?”
夏小白不仅忘记了前世的事,忘记了冥王对她说的话,甚至也忘记了自己不久前见过冥王的事。
孟婆并不觉得奇怪,她坐在夏小白的身边,说道,“冥王……”
……
“所有人死了以后都会在你这里喝孟婆汤吗?”夏小白似乎想起了什么,认真的问孟婆。
“有资格转世投胎的,才会来我这奈何桥上喝碗孟婆汤,忘记前世之事,恩爱情仇一笔勾销,干干净净去转世。”孟婆笑着看着夏小白。
孟婆见过无数人,那些人死了以后变成了鬼魂,获得转世的机会,来到奈何桥,孟婆都会舀上一碗孟婆汤,亲手递上。孟婆又道,“说不定我也见过你,但是数量太多,我又上了年纪,有些记不得了。”
“是啊!我前世也应该来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呵呵,你不记得,我就更加不记得了,因为都忘记了。”
孟婆笑着点了点头,她伸出手,握住了夏小白的手,说道,“孩子啊,转世并非好事,这一世,你可以努力活的久一些。”
“为什么这么说?周而复始,死亡就显得不可怕了。”
“一来,不是人人都可以获得转世投胎的机会,二来,很多人宁愿永不转世,也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笑容和善,但是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似乎有所感慨。
事实上,孟婆记得夏小白,从奕宸第一次抱着不省人事的夏小白来奈何桥的时候,孟婆就一眼认出了夏小白。当然奕宸什么都不知道,孟婆也没有多言,按照规矩,孟婆即便知道很多事,哪怕同时地府之人,孟婆也不可以说。
那一世的夏小白叫沐颜儿,是当时最年轻的君王的妻子,她外表柔和如水,温文尔雅,宛如水中明月,近看和远观皆赏心悦目,尤其是她身上不染一丝尘埃的气质,当然也和奕宸有关,他用心护她,万分疼爱,即便他杀人无数,血染双手,浴血奋战,但是对于她,他从不曾马虎,任何黑暗都不曾污染过她的双眸。
奕宸和冥王立下契约,奕宸匆匆离开地府去寻沐颜儿,但因为契约感应到奕宸的违约之心,自主打破了契约的一条,直接导致沐颜儿的死亡。
奕宸前脚离开,沐颜儿后脚就被带到地府;奕宸在悬崖内部府邸暴怒的时候,一身红色华服的沐颜儿走到奈何桥。
沐颜儿仍不知自己已经死亡,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她看着涓涓流淌的忘川河,青葱玉指扶在奈何桥的栏杆上,周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而她一身鲜艳欲滴的衣裙仿若红宝石一般,耀眼夺目。
指不染一粒尘埃,目不沾一丝黑暗,来到地府的沐颜儿,看着周遭的一切,感到有些恍惚,然而内心前所未有的空荡。
“姑娘,可是迷路了?”一个慈祥的老余不知何时出现,走到沐颜儿的身边。
沐颜儿闻声转过身,问道,“老人家可知这里是何地?”
“阴曹地府,姑娘阳寿已尽,故而来到此地,待姑娘过了这奈何桥,便可以通往转世投胎之地,姑娘有着转世的资格,所以才能来到这里。”孟婆解说道。
“我死了?”沐颜儿显然不知情。
“是的,姑娘已经死了。”
沐颜儿这才回忆起自己死亡的过程,低声道,“难怪我觉得这一身如此虚无缥缈,奈何桥,奈何我已死……”
孟婆感到讶异,寻常人得知自己死亡的事,必然感到无比震惊,甚至情绪异样,更有甚者,本拥有转世的资格,却因为不甘心自己已经死了的事而心怀怨恨,上了奈何桥,又过不得。而眼前这一位,知道自己的死讯,竟然如此平静。
“姑娘和常人有些不同,面对死亡的事,竟然可以如此坦然,实在是难能可贵。”孟婆感慨道。
沐颜儿并非看透了生死,只是处事不惊,她曾母仪天下,只是不曾贪恋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要的却是和她爱的人平安共处,长相厮守,然而她却没有等到他回来。
孟婆见沐颜儿不说话,也不再多言,而是拿起碗,舀了半碗孟婆汤,递给沐颜儿,说道,“忘记前尘往事,轮回转世,重新开始。”
……
孟婆的回忆戛然而止,孟婆转头看向身旁的夏小白,她的前世,沐颜儿,因为不愿忘记,固执等候立下承诺的爱人,故而拒绝喝下孟婆汤,也因此被夺回了轮回转世的机会。
直到千年以后,沐颜儿偶然间看见了作为地府勾魂使者的爱人,然而他早已不是开始的他,因为她的死,他重回地府寻人,却因为缺失一颗心脏而力量有所削弱,最后被冥王制服,他同时也被契约约束,甚至喝下孟婆汤,忘记了寻她一事。
爱人已忘记承诺,唯独悬崖府邸的“画中之人”,被心脏的力量滋养出灵性,并且残存着沐颜儿的执念,依然不明真相地等候。真正的沐颜儿却重回奈何桥,心灰意冷,喝下孟婆汤,千年之后选择重新开始,这才经历了一次轮回,成为今世的夏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