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船行记(17)遗忘

颜晓听到这里一惊,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光线投射进眼睛的时候只是一瞬间,她抬头看到熟悉的脸,本想惊喜的唤对方的名字,却触到对方陌生的视线。

光线覆灭只是一瞬间,她只来得及看到昂索的脸,眼前的黑暗就覆盖下来,失去知觉前,她听到刚刚说话的女人开口:“不要杀她,我们留她还有用,把记忆消除。”

昂索看着面前女孩的脸,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失落。他不明白这种失落感是从何而来,只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空过。他觉得她的样子十分熟悉,可是又感到陌生。他想靠近她,但是脑海中另一个自己拼命的抗拒。

他记得自己濒死前被说话的女人所救,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全新的。他像个初生的血族一样享受这惊奇的世界。

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就算是要为眼前的女孩进行记忆消除,他都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

……

颜晓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地方。头顶上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看到了昂索。

他正调试仪器,并指挥和命令其它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峻,因为背对着自己,所以颜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脑海里首先想到的是昏迷前他陌生的脸。

“昂索?”颜晓迟疑的对着昂索的背影开口。

昂索听到声音先是肩膀一僵,然后才缓慢的回过头来。

看到真的是昂索,颜晓惊喜且激动的挣扎着对他大声说话:“昂索,是我颜晓,快让他们放开我!”

她的四肢被困在手术台上,无法动弹。于是她只能半抬起身子来对着昂索说话:“你怎么了?你快过来解开我啊。你们是要做什么?”

昂索没有动,他看着不断挣扎的颜晓,脸上只有瞬间的失神,随即又是漠然。那眼神,就如同根本不认识颜晓一样。

颜晓看到对方的反应,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们……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她没有等到回答,因为她看到自己问完昂索之后,他又面无表情的转回了身。

“昂索!”颜晓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你忘了我了吗?”

“不要再叫她了。”有人进到这类似实验室的地方,声音毫无波澜的对颜晓说:“他已经得到了重生,不会记得你了。”

“崔时宇!”颜晓看见进来的人,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你快让他们放开我,这是要做什么呀?”

崔时宇站在颜晓旁边,叹口气摇摇头:“你听到了高层会议,必须要进行记忆清除。我没法帮你,对不起。”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颜晓拼命解释。

“不会疼的。”崔时宇安慰颜晓:“你放心,没有任何副作用。”

“那我不说出去不行吗?”颜晓的声音已经打颤,哭丧着脸看崔时宇道。

崔时宇无奈的摇摇头:“我也没办法,如果是我,也会被进行记忆清除的。”

“那我还可以救昂索出去吗?”颜晓的声音已经是哭腔,下一刻仿佛就能哭出来。

还没有听到崔时宇的回答,颜晓隔了很长时间终于再次听到了昂索的声音:“为什么说救我?”

颜晓下意识的觉得事情有所转机,急忙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颜晓,你也可以叫我凉槿、凉,什么都可以,是我啊,你前世的恋人。”

“我不认识你。”昂索眼里的深蓝色已经沉淀成了一片金灿灿的琥珀色,他的脸依旧精致如昔,可是整个人却散发着陌生的气息。那个分外温柔的男人,会给她做美味可口的饭菜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昂索慢慢走近颜晓,阴影就一点点的遮挡住她的视线,他站在颜晓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惊慌失措和痛苦不堪。

“你一定被消除记忆了吧……”颜晓看着昂索陌生得冰冷的脸,苦笑着摇头,可是眼泪却忍不住落下:“你让我叫你昂索,并对我说:‘晚安,凉槿……’”她说了一句与现在十分不符的一句话,说完,笑容就已经消失不见。颜晓挣扎着抬起手腕来,触碰到了手边昂索冰凉的皮肤。

昂索想躲开颜晓的手,但是眼神顷刻间闪烁起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看颜晓的视线愈渐迷离,像是脑海中在思索着什么。那些片刻的回忆闪回着,他看到了眼前女孩的脸不断在脑海中涌现。红衣长发的少女,水墨绘制的女人,手指间缠绕的秀发,哭泣惊慌的眼泪,拥抱着的对话……

晚安,凉槿。

有声音猛然侵入脑海,昂索在瞬间看清楚了存在于心底深处的影子。那个影子的主人身着一身红衣,眨着清澈无暇的眼睛望着他,清脆如铃的声音唤他:“昂索。”

是你……颜晓……

想说出的话被生生的压制下去,昂索握住颜晓的手,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可是眼神却已经不一样:“把关于我的,都忘了吧。”

颜晓明白对方已经想起了她,她拼命摇头,眼泪从眼角接连不断的滑落:“我是来救你的,昂索……我不想忘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昂索声音十分苦涩。

颜晓知道他画外之音,只是解释:“如果有来世,我会弥补你。昂索,这一世是我欠你的,但是不要让我忘了你。”

昂索仍然看着颜晓,他的笑容里有一些无奈:“晚安了,颜晓。”

随着他最后的声音,颜晓的眼泪更加汹涌的落下,她看到头顶的灯光忽然猛烈起来,那些光芒像是无数根闪着光的银针,快速而准确的刺进她的身体里。颜晓感到额头一阵剧痛,然后就陷入了一个仿佛再也醒不来的噩梦里。

……

“你真的记起了她了?”颜晓失去知觉之后,崔时宇狡黠的看着昂索问道。

昂索重新恢复了冷漠而无所谓的模样:“当然没有,我只是完成任务而已。否则她一直乱动的话,手术会失败。”

“果真如此……”崔时宇推了推眼镜,神色暧昧不明的开口:“你比卓斯要聪明多了,果然舍弃他是高层明智的决定。”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口气。”昂索高昂起头来斜睨崔时宇,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