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

“昨天我看那邱华记者甚是有趣,她和寸金好像很熟的样子?”在电影公司的时候,崔裕达对问起冯月珍。

“熟,何止?”冯月珍冷笑一声,问,“你可知道这邱华是什么人?”

“以前东北那个邱司令的女儿啊,家财万贯,在霞飞路有一套大宅……”

冯月珍笑起来,打断道:“你就知道这个邱华家很有钱,你还在乎什么?”崔裕达识得眼色,停下来看着她,“这个邱司令和黄柏兴是一处当兵的把兄弟,一起出生入死。”

“噢,难怪她和寸金熟,原来是世交的子女。”

冯月珍瞪了他一眼,说:“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寸金不是黄柏兴的亲生女儿?”崔裕达忽的想起寸金姓邱,才问:“她和邱家是什么关系?”

“寸金就是邱司令的女儿,邱华同父异母的妹妹。邱汉成这个人比不得黄柏兴朝三暮四、妻妾成群的,他是书香门第出生,弃笔投戎,家教家规很严。只有一位正室夫人,生了三个子女,大的男孩叫邱建军,和父亲一起死在沙场了,老二便是邱华,老三也是个少爷,叫邱建文,在南京政府里谋事,据说是给什么人当秘书。邱汉成家教家规极严,从不寻花问柳。只是那一年南下到了杭州,听说杭州城有一位素玉姑娘不仅光艳动人,更是知书达理,弹的一手好琵琶,是杭州城当时的头牌。所以和几位战友一起去凑个热闹,一睹美人风采。这一眼,唉……”冯月珍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可能也是前世有些姻缘吧。想当年多少女人爱慕邱汉成,他都不为所动,只是单单看上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素玉,那时候素玉才十六岁,尚未开苞,江浙这一带多少达官贵人拿着银子巴望着,可是她就偏偏跟了邱汉成。”

“这种事情讲不来的,命中注定的吧。”

冯月珍笑起来,忽道:“你黄爷说,那时候他的叔叔也看上了素玉,给老鸨塞了不晓得多少银两,硬是要抢了素玉去,结果黄柏兴把枪往桌子一拍,喝道:‘谁敢上前,老子就毙了他!’底下的那些个军队里的兄弟和手下也纷纷掏出枪来,不仅唬退了你黄爷他叔叔,更是惊的老鸨好生地把素玉送到当时他们住的地方,拜了天地。”崔裕达听了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上惧母亲,所以邱汉成没把素玉带回家,而是在杭州乡下置了房产供素玉和母亲居住,一年后才把素玉接到沈阳去,在外买了房子,再一年素玉生了个女儿,就是寸金了。”

“后来呢,寸金和她母亲又是怎么到了黄柏兴那里?”

“寸金长到三四岁时,邱汉成战死了,邱家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认素玉母女,素玉母女没了生活来源,只得靠邱汉成留给她们娘俩的遗产度日。邱汉成临死前,把素玉母女托付给了自己的把兄弟黄柏兴,并把给素玉母女的财产也交给黄柏兴保管。邱汉成死后,黄柏兴时常去照看她母女二人……”冯月珍点燃一根烟,叹道,“男人,哪个不是心怀鬼胎的?!何况素玉当年才二十出头,正是最好的年华,你见过寸金的母亲,现在看起来还是风韵犹存,何况当年。”

崔裕达想到四姨太的模样,的确是一位美艳的妇人,又想到画一般的寸金,点头道:“确实,看到寸金就知道当时四姨太的模样了。”

“寸金是美,可是还不到素玉当年的一半,你可相信?”冯月珍冷笑问,“她若是有她妈妈一半的为人处世,也不会被小报诟病说她冷傲无比,目中无人了。”

崔裕达笑笑,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黄柏兴心怀鬼胎,本来就是个好色之人,见了素玉怎么可能不动心,那些年头,他出兵回来,第一个去的地方不是自己家,就是素玉那里,还认寸金作义女,素玉本来就是烟花女子,自然担负些不好的名头,黄柏兴那么殷勤,她更是招惹了不少非议,许多当时邱汉成的朋友也都敬而远之了,终于在寸金七岁的时候,素玉卖了房子改嫁给黄柏兴作了四姨太。”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那邱华和寸金……”

“邱华倒不似她母亲、祖母那样死板,她是真心和寸金结识的,也是真心和寸金相处,她们姐妹好,自然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