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嘀嘀咕咕的站起来,摸了摸鼻子突然又笑了,“口是心非的女人。”
胳膊上还残留着她温暖的体温,天上还下着大雪,那一丝丝的温度很快就随着凉风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保罗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会跨越禁区吗?……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而不只是自欺欺人。
天底下最令人痛苦的事,大概就是动心之后的求而不得。任你钢筋铁骨冷心冷情,一旦踏上这条万劫不复的路,那就只能一错再错,若是从没开始就结束了,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他由衷的希望在很多年之后,梦娜可以依旧这么安然的嫁人生子,那些金戈铁马九死一生的日子,就像前世一样永远尘封,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
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就该配一个家世清白的男人,不会让她身陷危险,也不必让她担心害怕,不用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危险丛生的荒野之中。那个男人应该给她一个完整温暖的家,给她一方温暖踏实的床,让她平平稳稳的度过以后的岁月和年华。
好了,这下子他又变成一个人了,无处可去。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保罗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摘掉胶手套缓缓在屏幕上滑动,通讯录里找了一大圈,最后聚齐了那帮子在唐家酒楼做保安的兄弟,几个人三五成群约着去喝酒了,男人,就应该跟男人在一起才对。
一个小时之后,他约的那些兄弟三个一团五个一伙都到了。大家在雪地里打成了一团,保罗被人塞了一脖子雪,雪从衣服里落下去,冻得他浑身一激灵。
他气极了,怒吼道,“哪个孙子干的!”
一声暴喝之后,打闹的人群全都跑远了。气得他一张脸铁青,站在原地掐着腰就骂了起来,“小王八犊子,今天晚上老子可不会再放过你们了,喝死为止。”
叫喊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直冲云霄,……与此同时,某座大楼的包厢里面,梦娜就像一只蝙蝠一样,匍匐在墙上,连呼吸几乎都察觉不到。
她瞪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听里面传出来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还断断续续的,却没能逃过她的耳朵。
“老大,这是我们最新研制出来的新货。程度比上一批科好多了,一旦沾上,在这条绝无可能,您看。”
“非常好,快去找几个人试试,如果没问题,再大批量投入生产。”
“可最近风头很紧,盯着我们这边的人不少。这次做事一定要更加小心,千万不能再出其他什么纰漏了。”
“老大,你就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被人抓住马脚的。”
毒品,梦娜猛然闭上了眼睛,那些痛苦的回忆一幕一幕重新在她的脑海里闪现。画面里有一个女人被压在昏暗又肮脏的房间内,瘦得脱形的身体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眼,她的叫声凄厉又沙哑,暴怒叫骂的声音混成一团。
“你个臭娘们,不过是个肮脏下贱货,竟然还敢反抗老子,一定要让你求着上。”
“我求求你,求求你。”女人神色痛苦,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
“求我干什么?说出来!”男人瞪着丑陋的眼睛,狠狠掐住了女人的下巴。
女人蓦然瞪大了双眼,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看男人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其他的什么东西。“我求你,求你上我。”
男人这才满意了,暴虐的笑了起来,猛的扑了上去。角落里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满脸惊恐,大大的眼睛,低头缩在怀里,拼命摇着头,不愿意去听那些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肥头大耳满身臭味的男人才晃着脑袋出去了。屋子里恶心的味道,还没有消散,那个像鬼似的女人突然冲了出来,她衣服散乱,脏得几乎看不出颜色。
呆滞的眼神转了转,似乎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小女孩,有些不耐烦的扔下了一块钱,她冷着声音说,“自己去弄些吃的。”
昏黄肮脏的房间被打开,阳光慢慢照了进来,带着一些呛人的烟尘气息,女人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了。
女孩子在角落里又蹲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爬过去捡起了那块硬币,珍宝似的放在衣兜里,想了想又不放心,拿出来往贴身的衣服里塞了塞。她已经很多天都没吃过饭了,实在饿得厉害,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没有了。她母亲吸毒,根本就不会在乎她的死活,这一块钱关键的时候可以救她的命。
揣着这一块钱,小女孩畏畏缩缩的出了门。这块地方都是贫民窟,遍地垃圾,脏水横流,抢劫和谋杀每天都会在这里不停的上演。今年她才五岁,过的小心翼翼充满惶恐,哪怕是阳光照在身上,她也只能感受到彻骨的严寒和恐惧。
小小的身体贴着墙,畏畏缩缩的往前走,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只要没人注意到她,她就是安全的,只要能吃一口东西,她就能活下来,过一天算一天。
事实上从她刚出生开始,就一直和她那个所谓的母亲相依为命。那时候她也许是过几天好日子的,她妈没像现在这样不堪,她也没像现在这样可怜。
那时候她会每天给她洗澡,工作很累但也算有个收入,下班之后会给她带些好吃的,尽管日子有些清贫,倒也过得安逸。
那样安逸的日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她远去的,远的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让五岁的她以为,都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景象。
每天晚上她会被饥饿和噩梦交替折磨,一天一天看着母亲失去了生机。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放弃她,因为她曾是她全部的生命。
至于她的父亲,她并不知道是谁,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比曾经安逸的生活还要遥远。渐渐懂事之后,她大概听别人说过,母亲是未婚生子,在那样的时代之下犯了所有人的大忌,是会被烧死的存在。
今天她就靠着那仅剩的一块钱买了一些馒头,吃了一半,剩下的决定带回去,藏在那间没有一丝阳光的屋子里。因为她不知道下一次再有钱买吃的东西,会是什么时候。
那天见到母亲的时候,她还算安详,抱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到最后,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无力的搂着她跟她道歉说对不起,问她害不害怕跟她生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