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晞:我现在一入夜就开始害怕,连白天都不敢一个人待着,我家纪先生白天要忙着公司的事,到晚上还要被我折腾得连一个好觉都不能睡,黑眼圈都出来了。
花漫瑶:你是给自己太重的心理负担了,所以才会夜夜做噩梦的。
乖哈,宝贝儿,放轻松,别想那么多。
梦樊:是啊小晞宝贝,你得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别把自己压抑了。
叶星晞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包括纪瑾也是这样和她说的。
她试过在睡前拼命催眠自己不要再想卢泱泱,什么都不要想,或者回忆她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满脑子都是她。
她甚至试过主动缠着纪瑾求欢直到自己吃不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以为这样累到极致可以像以往一样一夜无梦,可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该梦到的,还是一样梦到。
每个情节,每一帧每一幕,都准确而频繁的出现在她每一个晚上的噩梦里,然后定格在同一个地方,再惊醒。
叶星晞:再这么折腾一段时间,我就要精神衰竭了。
还有我家纪先生。
梦樊: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叶星晞:我再熬两天吧,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去YI院开点药。
她虽然短时间内还是对医院有阴影,但再这么折腾下去,她自己是不在意,可她心疼纪瑾。
他不像她,累了不舒服了能在家里休息。
他还是要上班,要掌管着lz国际数以万计的员工的生计。
再这么折腾几天,他再好的体质都吃不消了,就算是不累垮了怕也是都要折腾瘦一圈了。
梦樊和花漫瑶都还是在工作中,开导劝说了她几句之后,又一前一后的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中,只说等会儿再继续。
叶星晞便放下手机,拈起一颗酸酸甜甜的草莓放到嘴里,又顺手拿起遥控器百无聊赖的换着台。
财经频道正好结束插播的广告,又切回正在报道的新闻内容上。
叶星晞看到下面的字幕栏写着欣荣集团的名字,一时好奇就停了下来,多留意了一下。
欣荣集团在硬撑了几个月之后,终于被完全打垮,宣告破产了。
叶星晞看着电视里,文成远站在一众记者面前,面对他们刁钻刻薄的问题,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二十年的模样,也都忍不住唏嘘了一番。
他身后的背景还是欣荣集团的大厦,但是过了几天,这里就再也不是他曾引以为傲,甚至看得比妻女,比家庭重要的公司了。
文依云这个时候并没有在他身边。
他们父女俩的关系早就恶化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媒体们挖了出来,闹得沸沸扬扬的。
文夫人也早就去了国外散心,对国内的事情不管不问。
对这个貌合神离的丈夫更是漠不关心。
文成远这个时候,完全算得上是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功力和薄情,将妻女都赶离了自己身边,连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所有苦楚痛苦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不过也算是他自己的报应吧。
是自食恶果了。
叶星晞想道,又拈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很快各种即时工具就推送了欣荣破产的新闻,微博热搜也高居到榜首,后边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
的确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毕竟是一个规模宏大,底蕴也足够厚的上市集团破产,由不得大众不关注。
文依云的名字上了榜,没过多久,胡永员,甚至叶星晞和纪瑾的名字也都出现在了榜上。
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新闻更替十分迅速。
难得网友们还记得几个月前传出的纪文两家有意联姻的事情,到当下又翻出来说了一遍。
有人开始猜测当时欣荣集团就是出现了危机,所以想攀上纪家借助lz国际挽救颓势。
奈何纪瑾对叶星晞情深不移,到最后问题逐渐显露出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愿意伸出援手的胡家嫁给胡永员。
可谁知声明才发了两天,热度都还没消退,胡家却又突然以“两人性格不合”的理由出尔反尔,从欣荣这个黑洞抽身离开,所以最终欣荣还是没能逃过没落的一劫。
网友们议论了一番,又和叶星晞的粉丝们成群结队的来叶星晞微博游览了一圈,并且在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区留下了“到此一游”的足迹。
还有人说什么:我晞宝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文依云更加没有资格跟你抢纪先生了。
叶星晞啼笑皆非。
她甚至从来没有把文依云当成一个情敌来看待。
不说有无资格,只是她从来没有觉得,文依云能和她抢纪瑾。
“抢”这个字,她觉得还是需要双方有一定的意愿,才会有抢的前提。
比如纪瑾也被文依云吸引了,觉得她聪明大方得体优秀,觉得对她有好感。
这样才能构成文依云“抢”他的前提。
可别说好感了,纪瑾对文依云的态度不可谓不分明,除了冷漠厌烦,就只剩下她算计叶星晞之后,毫不手软的打击。
她家纪先生太令人放心了,所以叶星晞很高调的觉得,这个对手,着实称不上是一位对手。
某个小区内,高层的楼房毫不被遮掩的暴露在阳光底下,本来是比较暗沉的砖红色的建筑在日光的照耀下也显得比本色要亮上好几个度。
只是阳光再明亮,到底也只照到了窗边的地面上。
被一小个墙角挡着,阳光根本进入不了大床的周围。
文依云坐在床尾的地毯上,是处于一片清冷的阴影里面,甚至看不到从外面照进来的那几缕明媚的日光。
她看着电视屏幕里被无数记者和话筒摄像机几乎淹没的父亲,神色漠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十一月的天里,她只穿着一件开得很低的丝绸吊带睡裙,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以及印在上边的斑驳的暧昧红痕,和略有暴力色彩的淤青痕迹。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像是配合了室外的阳光,暖洋洋的,令人感觉不到半分冷意。
她身边放着一只青蓝色的烟灰缸,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烟灰缸里已经躺着长长短短好几段烟头,和黑沉沉的烟灰粉末。
满室的烟味,缭绕得有些呛人,她却毫无反应。
“请问文总,您的女儿文依云小姐今天为什么没有陪在您身边,是否真的如外界所说的那样,你们已经断绝父女关系?您会觉得难过吗,在这个时候家里人没有一个人在您身边陪伴你?”记者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了,仿佛是从几公里之外的欣荣大厦,千里迢迢的传入她的耳中。
文依云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拿起打火机又“嚓”的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然后她听见了她的父亲的回答:“没有,这些都是外人过度的揣测而已。
我们很好,云云只是闹了点脾气,刚好被人放大了而已,谁家的孩子没有闹过脾气呢,你们说是吧?”文依云意味不明的轻嗤了一声。
都这个时候了,她爸竟然也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们虽然没有断绝关系,不过按照现在的状态,早也就差不多了。
他竟然还能说她只是闹脾气?烟雾重重缭绕升腾,很快就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她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眼角却隐约出现了一抹晶莹。
只是这一抹晶莹,也不知道到底是由内心而生了,还是被烟雾熏的。
...叶星晞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电视还开着,声音并不算太小,甚至嘈杂喧闹。
她抱着星星抱枕,歪歪斜斜的枕着沙发扶手就闭上了眼睛。
她睡得并不安稳,好看的眉头浅浅的蹙着。
要是在平时,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根本就睡不着。
李嫂知道她最近睡不好,也不敢叫醒她让她回房间睡,只拿了一条毯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先是关了电视,然后才把毯子展开小心翼翼的盖到她身上。
叶星晞动了一下。
李嫂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完全不敢再动。
好在叶星晞并没有醒来,动了一下又继续睡了过去。
李嫂顿时松了口气,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动了,才敢继续帮她把毯子掖好,将还被她拿在手里的手机拿开放到茶几上,又抬手示意周围的佣人全部离开,不要打扰到她睡觉。
偌大的客厅里顿时安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声音。
叶星晞的呼吸声很浅,绵长而均匀。
李嫂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客厅,而是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纪瑾出门之前就跟她说过叶星晞会做噩梦,她怕她等下醒来,看到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会害怕。
叶星晞又做梦了。
即使是在明亮透彻的大中午的时间里,是在意识完全都没有清醒的状态下,她依旧能够感觉得到,寒意爬遍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这一次梦到的不是卢泱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