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赵静的生日,大家决定下班后一起去一家平时经常去的一个四川饭馆给她庆祝一下,她不好推脱,只好随着大家。
平时洛未央不是太爱参加大家组织的活动,因为她每天回家都要照顾有严重神肾衰竭的女儿,为了治病让本来就不富裕的日子过得更加拮据,有时洛未央不得不在下班后再打一份零工来维持生活。
结束了聚餐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深冬北京的夜晚出奇的冷,洛未央还是照例做地铁回家。此时已经是万家灯火,地铁里的人也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个人,面露疲色。
两边照亮的微弱灯光一跳一跳的照进来,照着坐在车窗边的洛未央的脸时明时暗。只有晚上下班的时候,地铁上才会有座位,因为她下班通常都很晚。也就是这个时候的时间是属于她自己的,她通常什么都不想,就那么看着外面一闪一亮的灯光,木然地发呆就是一天最轻松的闲暇。
下了地铁还有几十米远的距离才能到家,深夜的风更加刺骨,洛未央双手紧了紧套在身上还有些单薄的羽绒服,加快脚步往家走。
这是北京郊区的一片普通的平房小区,冬天没有暖气,还只能烧炉子取暖。路过超市门口,看见外面的牌子写着苹果打特价,于是进去称了几斤。她经常晚上去超市买一些晚上打特价的菜或是水果,虽然有的不太新鲜,但多少可以节省点钱。
提着苹果往家走,虽只有几斤重的苹果此时却不太好拎。长了冻疮的手虽然有厚厚的棉手套隔着,但是因为被塑料袋勒的手疼。
她把苹果放在身上,就那么捧着走了很远。
还没建设的城郊地区还没有很好的照明设施,只有附近的几个居民自己弄得很简易的路灯,暗暗的照着。
洛未央一路想着心事,眼看着就到了大院门口。这还是一个老式的四合院,有几户人家一起生活,虽然清贫但大家关系还不错,经常谁家做了好吃的就送给每家尝尝。
还没等登上大院的台阶,后面有人轻轻的咳了一声。洛未央下了一大跳,连忙退了两步靠在墙上转过身来。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也只是仅有的几次美梦。
猛然她觉得不是做梦,因为华浩然正朝自己走过来。洛未央还是没有动,直直的靠在墙上。夜晚呼啸的北风她有些旧的衣衫吹得更加寒酸,手套有些开线而露在外面的手指不安的往回缩,塑料袋也吹得啪啪的打着她的脸,。她想着,如果不买苹果就好了,她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不过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她并不需要在他面前掩饰什么。经过粗粝生活的磨练她早已不再恃宠而骄,不再浮华不定,反倒让她更加平和坚定。
华浩天一直走到她面前,在本来就不太亮的灯光下更加看不清他的脸,洛未央慢慢抬起头,却看得到他眼底的平静。和上午在办公室的戏谑嘲笑截然不同。
洛未央不知道,从她上午离开办公室,华浩天一直心神不宁。她也不知道,在寒冷的冬天里他在4S店对面的街口处等了她多久,连车都不开,跟着自己坐地铁。
她心一横,反正最舍不得的箱子都和他交换了,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华浩天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洛未央觉得应该打破这种尴尬,说些什么。四年了,大家存在在不同的世界,过着天壤之别的生活。差距有多大,恐怕洛未央比谁都清楚,虽然她年龄不大,却经历了人生从巅峰到低谷,看尽了人生冷暖。而这之间的差距,竟然连普通的开口说话,好像都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她轻吸一口气,竟然笑笑:“你怎么来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她身后有些破败的小院,“你就住在这里啊?”淡淡的问。
“是啊,要不进去坐坐。”她客气的邀请,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华浩天挑了挑眉,这个动作她烂熟于心。对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总是这个表情。她刚刚以为说话气氛会有好一些,但华浩天开口却还是依旧的冷若冰霜和刻薄,“你经常邀男人进去坐坐?”
“呵呵,也没有”,她还是很轻松的回答。“就是请你进去叙叙旧。我的未婚夫应该快要回来了,你认得的,我们高中同学王志军。”
“不必了,下次吧。他仍旧彬彬有礼,就像是对待陌生人。
“那我进去了,再见。”她抱着苹果,回身打开已经掉了漆的铁门,逃似的钻进了院里。
华浩天没有回应,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关上了大门。他想就这样永生不再见,今晚见这一面已是多余。因为从早上扔出支票和钱的一刹那就知道,再无关系。他一路跟她坐地铁过来,就是想眼看她过得不好,他才安心。
华浩天转身往回走,才发现,不知何时大雪已经纷纷落了下来。整个世界干净而美好,犹如那个落日的午后,她出浴后的圣洁。
迪拜伯瓷酒店27层的皇家套房里,洛未央刚刚洗完澡,裹着及膝盖的白色睡袍,水珠顺着还没有擦干的头发往下滴。不施粉黛的样子像出水芙蓉般清新自然。
通过全部是落地玻璃窗,随时可以面对着一望无际的阿拉伯海的780平方米之大的套房就是酒店最大面积的皇家套房。
装饰典雅辉煌,顶级装修和搜罗自世界各地的摆设,如同皇宫一样气派,家具全部都是镀金的。浴室里的所有卫浴用具都是爱马仕的牌子,包括肥皂、古龙香水等,当然淋浴设备也不同凡响,除上头的莲蓬头之外,还可选择上中下三段式喷水,旁边则是马赛克壁画陪衬下的按摩浴池。
刚刚享受玩的洛未央光着脚踏过地毯坐到躺在沙发上休息的华浩天的身边,他似乎很累,睡着了还微微的打着酣。洛未央很喜欢看他睡觉的样子,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每次她都盘腿坐在旁边仔细的观察,有时候还痴痴的笑着什么。
轻轻抬手抚摸上他的脸,一天没有刮胡子竟有些微冒出的胡须。每次亲吻的时候他都坏坏的凑上脸渣她,都得她咯咯的笑个不停,连忙求饶。
手顺势攀上他的眉,轻轻的用拇指抚平他梦中的不安。曾经她想着谁能有这样的福气,谁知几年后竟是自己,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洋洋。
或许是一高兴手就用力过度了,把他弄醒了。吓了一跳的洛未央条件反射的缩回了手。华浩天还是微微皱眉来适应突如其来阳光的刺眼,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看见她坐在沙发边,猛地把她拉进怀里。
怀抱着柔软的身躯,鼻子里充斥着她头上的发香,深吸了一口气的华浩天满意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像小的时候哄她睡觉一样,环境变了,身份变了,可是那些小习惯却一直在。
洛未央躺在他宽阔的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腰际,华浩天属于那种比较强壮的类型,经常去健身房运动,平时总是跟她吹嘘自己的八块腹肌。
“你爱我吗?”洛未央总是喜欢这么问她,其实她属于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希望从他的口中得到证实。
“城里有个姑娘叫央央,长得美丽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华浩天改了词哼唱起来。
洛未央逗得哈哈大笑,笑完就把抽出手臂,粉拳像雨点般落在他的胸膛上。“你怎么那么讨厌啊,不仅不回答我的问题,还编歌嘲笑我,不跟你说话了。”说这边佯装生气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望向下面的海面。
华浩天躺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她的背影,他没有出声,笑着微微的眯上了眼睛,果然过了一会儿看见洛未央回过头来悄悄的偷瞄,他适时地睁开了眼,抓了她个现行。
她从小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耍小孩子脾气,假装生气。最开始的时候把华浩天弄得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哄才好。后来几次有了经验,就不去理她,一会儿她就恢复了“正常”,跟在他屁股后边叫哥哥。
华浩天从沙发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袖扣,这个袖扣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洛未央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Eabri品牌珍贝波纹饰面方形袖扣。它采用晶莹珠润的珍珠贝壳内面作为饰面,观感润泽舒适,既不夸张又显精致的大方。这是洛未央特意让朋友在美国定做回来的,所以要求华浩天时时带着,不许摘掉。
想到这华浩天又不禁笑了,起身走到洛未央身后从后边抱住她,低头把她的耳垂含在嘴里,轻声的呢喃,“我会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