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洛未央的眼睛都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超过五秒钟,仿佛从不认识,这样正常,一个小小的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怎么能认识上全国炙手可热的商界精英呢。上次华浩天在楼梯上说了那番话,洛未央虽然在那一瞬间认为他是个魔鬼,但后来仔细想想,他现在的这个样子不就是自己逼的吗?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可能现在的他不会是这个样子,可能还是曾经那个忧郁喜静的大男孩,可能现在的全部都不会发生。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是被她自己,一点一点撕扯掉,抛洒在空中,再也寻找不到。
曾经是回不去了,现在的她多想当初没有去向他筹那笔钱。如果换做是曾经的她,打死她她都不会开口,也不会说出用东西来交换这样的话来。但可以说生活的困苦和磨难早已让她死都不怕,更何况拉下脸去做那种事。但是为了女儿,这些又算什么呢?
现在她只是自己的所能挣钱还给他,和他两清了自己也就心安了。
”浩天,你干嘛呢这么半天,快回去吧”,洛未央抬起头,看见一个女人向华浩天走了过来,就是最近天天见报的他的新女友吧。隔着漫天飘零的雪花,远远地望着他们两个是那么般配,也只有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他的身边才最合适。
洛未央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棉鞋旧的已经裂了缝,在风中吹了半天,手上的冻疮更加严重。她甚至再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似乎觉得看一眼自己都没有资格。
李涛和华浩天匆匆的打了招呼就先走了,两个收费站之间狭窄的距离尴尬的站着她们三个。洛未央也不再管他们俩,低着头走进了小屋里。
刚坐在椅子上,有人敲玻璃,回头看是他。隔着窗户看见刚才那个女人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不知他要干什么,还是把窗子打开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递进来五十块钱,洛未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去接。寒风中的手,沧桑的看不出年龄,本来就粗糙长茧子,又被冻得长了青紫的冻疮。有几个手指比较严重都有些溃烂,华浩天实在不忍再看,偏头看向别处。
手拿着找零的钱从窗口递出来,他依旧看向别处,伸手摸索着拿钱,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硬硬的冷冷的,那一瞬间凉到了他心底。没有多余的话,转身消失在茫茫雪中。
把李晟歆送回公寓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心里乱极了,于是驾车漫无目的的行驶。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少,因为刚刚下过雪他也不敢开的太快。
不知不觉,他抬头一看,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为什么开车到这里来?自从上次跟着她做地铁找到了她的家,他在傍晚开车不知多少次来过这里,竟然像回家的路一样熟悉于心间。
不知过了多少年后,可能每个人最初的爱都会转化为不同的状态存在。可能是亲情,可能是友情,也许是左手拉右手的自然,也许是同床异梦的悲哀。但无论怎样,都会有一种共同的东西存在于心间,是属于两个人共同的磁场。
他把车子停在远远的路口处,因为这里没有路灯,谁也不会注意到。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其实每次他都会这样对自己说,但每次的下一次都做不到。
就是在这个街口,他看到过她很多次,有时能看见她回来,有时他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家了,华浩天抽了几根烟后便掉头往回走。
常常见她下班回来都是很疲惫的样子,微驼着背,拖着步子从车前经过。手里经常抓着一个超市里的环保袋就是她的包,整条路上只有她自己,路灯把背影拉得很长直到看不见。
有时她会背着女儿有说有笑的走过,这是华浩天为数不多的看到她笑。她对女儿的宠爱已经让他都有些嫉妒,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洛未央从来不唱歌,任凭华浩天怎么威逼利诱都没能成功。但现在却经常一边走路一边给孩子唱歌,但歌声真的不怎么样。
凭着经验推测,她应该是在值夜班,所以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今晚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想着便把头靠在靠垫上,盯着外面的路灯看。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电话突然响起把他从梦中惊醒。“浩天,你怎么还没回来啊,本来想等你了着,谁知一下睡着了。”可能是刚醒,声音有些沙哑的李晟歆在那头抱怨。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了,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宝贝,你睡吧,我早上有个会需要准备一下,所以不回去了。中午一起吃饭。”
华浩天用手搓了搓脸,企图清醒一下。心里暗想,决定最后一次看她,所以是一定要看到的,不管她回没回去,直等到七点。
做了一场梦,睁眼看到的情景还是和醒着前一样。他想会不会现在的一切全都是梦,梦醒了她还躺在自己怀里酣睡,像每次一样,有时口水流到枕头上,他总是会拍下来给她看,嘲笑她像个小猪。
想了一会,车窗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慢慢骑着自行车过来。虽然来人穿着黑色的大羽绒服,头巾包着脸,看不出男女。就在她经过车子拐过来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鞋子,是她。
她依旧没有看到停在黑暗里的车子,拐过去一直往前骑。华浩天也就一直眼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连他都没有注意,王志军是什么时候等在大门口的。直到洛未央的车子停在门口,他才发现他蹲在门口。
每次看到王志军,他都有种控制不住的愤怒。为什么娶了她却不好好待她,为什么要让她过得这样艰难。但是他却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他连说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