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争强好胜不顾后果,如果再给云珏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如此行事。
一定不要大张旗鼓,这样就算是输了也不丢人。
一定不要一时之间热血上头,签下什么生死状。
那天才的名声太响亮了,响的振聋发聩,隔着大半拉宫墙都听的一清二楚,精准无比的在大皇子脸上拍出个红印子来。大皇子殿下出身好,天赋高,从来只有他的人追着捧着顶礼膜拜,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他生来就是北邑身份崇高的皇子,虽说亲妈翘了辫子,可是爹也没有立后,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他可能就这么顺风顺水的登基了。世间见风使舵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这还是艘稳当的大船,是以溜须拍马的人数不胜数。加之本人天分不错,少年菁英比肩日月,正是多少王公贵族口中拿来耳提面命的别人家的孩子。
此等人物理所当然的认为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该是自己的。
他喜欢剑术和铸剑,最好的师父就是天璇君。
只是天璇君爱拿架子,门下除了自己的亲儿子那是一个亲传也没有,于是乎大皇子再怎么跃跃欲试也只好作罢。可是如今一个意外横空降世,有人捷足先登抢了他的弟子位置不说,还后来者居上把他的名声打压的抬不起头,岂有此理!
谁知道大皇子云珏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却是个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故事。
惨就惨在他事前没有好好打听。
微巳是天璇君捡回来的孤儿,可是却并非是因为身世可怜兼根骨不错被收下的。
非要说的话得用“拐”这个字眼更为贴切。
老家伙在荒山上吭哧吭哧的挖矿,挖着挖着便有一个白衣少年步履轻快的过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老家伙自认为还有些名气,却不想世上还有如此清丽脱俗把他好好一个大佬晾在这里不管当成空气的人物。
他胸中一口气堵,脚下就没留意,一脚给踩空了。
老天璇君在空中手舞足蹈一顿操作,锄头还没抡进峭壁里,后领子就被人提起来了。
少年看着清清冷冷的仿佛刚融化的雪汇成的泉,竟然还有几分温度。
“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老天璇君一边道谢,一边挖坑,“哎呀这青鳞石可真找,怎么就跟这苔耳石长得大差无二呢?要不是老夫见多识广,还真给他蒙骗过去。”他见对方不为所动,继续抛下重磅诱饵,“可惜碧铜司那帮庸才就没有老夫这般慧眼了。”
这又是铸剑的绝世良才,又是碧铜司的赫赫威名,如果是寻常少年一定是两眼放光的扑上来大叫,可是这少年却是木头一样无动于衷。
真可惜,长得好,脑子却是个坏的。
老天璇君正自感叹有天分的人就是如此命途多舛,就听到那少年略带疑惑的说道,“青鳞石带青紫灵光,苔耳石有荧绿之气,很难分辨吗?”
很难,因为正常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石头有灵气。
两眼放光的变成了老天璇君。他压抑着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些石头的灵气的?”
少年微巳很是自然,\"用眼睛啊,这很难吗?\"
天璇君心跳加快,抖抖索索的说道,“小兄弟你对铸剑感兴趣吗,我是北邑……”
“不感兴趣。”少年微巳无情的一盆冷水给他个痛快,“我只是在找人。”
“找人?”老天璇君心中一动,“老夫在北邑也算是有些威望,你要找什么人老夫可以帮你。”
“一个可以让我感受到温度的女孩,遇见她,这里的血会流动了。”
“你这描述有点模糊啊……是你的意中人?”
“什么是意中人?”
“就是你喜欢她。”
\"喜欢是什么?\"
少年皱着眉头一脸苦恼,不像是在说谎。老天璇君一阵沉默,半晌才说道,“喜欢就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倾尽一切接近她对她好。就如同我喜欢铸剑,只要炉火一升,就一定是全神贯注心无杂念……。”
微巳摇摇头,不懂。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老天璇君身后的尾巴晃来晃去,“你看铸剑怎么样,不如来跟我学一下铸剑,或许你就喜欢上这个了,也能知道喜欢的滋味……哦,到时候就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了。不光如此,做我的徒弟还有人脉和名气,到时候还能帮你找人呢。”
微巳有些动心,“铸剑?”
老天璇君开始画饼,那是一个他毕生的目标,“铸剑可不是寻常的打铁,好的铸剑师是可以给凡铁赋灵的,就像是把青鳞石的青紫雷火转到剑里,让剑也有此等威力一样。”
“这样?”微巳不明白这玩意为什么还要学,两指合并随手一划,便引了道雷气在手,一下子戳进了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灰石头里。
老天璇君:“……”
讲道理,他腿脚一软差点纳头便拜口称师父。
“这……那这老夫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老天璇君一脸苦涩,宛如一个空巢老人失去了最后一个孙子。
“有,你说过,你要教我什么是……喜欢……”
这是谁家不通人情世故的宝贝啊,再不出来认领他就捡走了!
微巳认真的表情看得老天璇君老脸一红,最终还是丧了良心,卷着小天才回去烧香起坛,昭告天下,以生米煮成熟饭之势把微巳拐了回去。
那是微巳抢的位置吗?分明就是被抢的。
也算是云珏倒霉,彼时微巳正是七情六欲一窍不通的白纸一张,不通人情的铁板一块,谁踢谁脚疼。
他是来找人连带着感受下什么叫感情,哪来这么多人来烦他?彼时他正从铸剑中找到一丝专注的乐趣,美滋滋的体会着,于是乎上门挑战的少年都被他几下子打得服服帖帖。
于他而言,云珏与别人没什么两样。
顶多就是别人是来单挑的,云珏非要带着一堆人来助威。
“你可知道本殿下是谁?”云珏趾高气昂的在那白衣少年面前走了一圈,试图从气势上让对方屁滚尿流。
本殿下三个字鎏金镶银,是个聋子都能听出来其中的隆重贵气,可是微巳却是简单明了的说道,“我不知道。”
云珏一口血噎在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