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夜,无眠。
又一夜,肆虐辗转。
流光的长河,扁舟载着她残破不堪的身躯,仍旧飘飘荡荡。黑漆漆的水面上,涟漪浅漾开来,犹如恶魔缓缓勾起的唇角。邪魅、不羁的微笑,为这破虚的长河晕染上致密的古老气息。
明明只是一场昏厥,若不是手腕传来的隐痛刺激了心底的恐惧,而使自己惊醒,小零一定以为她已经昏迷了上百年。
因为醒来时小零顿觉浑身酸痛,好似身体已经维持着某个姿势僵硬了几个世纪。
眉心微蹙,小零猛得便睁开了眼眸,旋即寝殿阴寒凛冽的殿顶映入眼帘。视野一片茫茫的奢华气息,如雪如玉,令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一下,小零清醒过来。
思绪瞬间回到了昨晚,为此她重又闭上眼眸,恨不得再次昏厥,然而昨晚发生的事清晰地在脑中一幕幕闪过。
惨绝人寰的肆虐,疯狂霸道的掠夺。
于是那个时候,她再一次确定,她对那个男人,恨之入骨。
就这样,小零仍旧紧闭双眸,从潭女手中抽回了刚刚被她用法术愈合的手腕。
“谢谢。”
只两个清幽淡漠的字,从她微薄的朱唇中吐出,犹如在黎明时分蓦然吹散的晨风,有些遥远,亦有些冰寒。
如此的她,淡漠得令人怔神,潭女跪在床边,双手尴尬地僵硬在空中,神色微恍惚。
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黎明将至,众神早早准备就绪上路。昨夜原本众神商定连夜赶路,然而因担心新夜神灵力尚浅,抵不过连夜赶路的劳累,遂又商定转天再上路。如此一来,众神还可养精蓄锐,为踏上这条不归路做好充足的准备。
夜色刚从浓稠变得稀疏,潭女和青儿便双双起床,侍候在寝殿门外。
不一会儿,黎明将至,自家主子也起床了。
潭女猜到他昨晚定会肆虐新夜神,那个口中被他称为“奴儿”的女子,所以她令青儿去侍奉主子与众神会合准备上路,自己则去寝殿中侍奉她起床。
只是,她虽然事先猜到了小零会被雪肆虐,当她看到她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腕伤上,殷红的血迹已风干变得发黑发紫,甚至因为被浇过了辣椒水而变得粘稠不堪时,仍委实吓了一跳。而且仔细看不难发现,那本纤细的手腕微微肿胀着,若她没有猜错,定是她的腕骨再次被雪碎裂。
然而她被吓到,不是因为伤口太过骇然悲壮,也不是因为雪太过残暴。她只是惊讶,这究竟是一个何等倔强的女子,竟可以逼得雪下如此重手。
“小零,你为何如此倔强?这样,岂不是受尽折磨?”
终于,潭女回过神来。她微微放下手,神色恢复一贯的清冷淡然,开口如此道。
从她的口吻中,小零完全听不出任何情感,这句话根本就是淡然到冷漠僵硬的。为此,小零再次蹙起秀眉,睁开眼眸,淡漠地与潭女对视一眼,目光凌厉逼人。
她说过,她恨他,亦恨与他有关的一切人或物。
然而不知为何,一个冷颤,小零的思绪瞬间回到了昨晚。
那惨绝人寰的肆虐……
一次次地,她被他折磨得体无完肤,却还不知死活地硬要与他对抗到底。她跌入这个她一无所知的世界,不过三天,想想,却觉得恍若隔世。终于,这次,她与之对抗的勇气荡然无存。
良久,小零静默无语,只一双水眸盯着潭女,从最初的凌厉倔强,变成淡淡的惆怅。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