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物是人非

冬季,雪纷纷落下,世间一片纯白。

放眼望去,一片柔软的质感,那是属于雪神的季节。

在这个季节,雪神却消逝了。

——

一年后,黄昏时分。

冬季的黄昏,在雪花的映衬下,略显苍白。天空犹似一幅画卷,只有一种色彩,微微单调却不染纤尘。屋檐下,一个淡和的女子坐在台阶上,静静地望着眼前飘雪的庭院出神。

女子的背影,淡和,清幽,还有倔强。

她已经坐了一整天,也不顾冬季飘雪的严寒,就这样静默地望着正午灿烂的阳光,在雪花的洗涤下渐渐变得苍白。终于,她轻轻抬起头,闭上了眼眸,呼吸加深。

她吸进满腔的雪香,好似他的气息,就萦绕在她的身旁。

远远望去,女子微微仰起头的侧影,些许凄美。

雪,我想你了。

自从一年前至爱消逝,时光匆匆流逝,她还来不及彷徨,就已成长。一转眼,一年已过去。她渐渐忘记了当初的悲伤,那撕心裂肺的悲伤,一颗心变得愈发淡然。

只是,究竟是淡然,还是麻木,也许只有自己能懂。

然而每每到深夜,她还是会倔强地问出那些问题——为什么明明是她被一箭穿心了,最终殒命的,却是他?为什么?雪,为什么你不遵守我们的约定?

后来,记忆中那张如雪一般的容颜,变得模糊不堪。

渐渐地,她已记不清他的身影,他的容颜。

但是,她永远记得,在那个雪白的季节消逝的男子,是她的至爱。

雪,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

“零姐姐。”

忽然,一声轻微的呼唤打破了这一片静谧,唤回小零的思绪。小零并未错愕,只是淡淡地睁开眸子,恢复了一贯的清幽与倔强。望也没望落在肩头的那只天堂鸟,她便点了点头。

在外人看来,她很坚强,又很倔强,倔强到了极点,令人心碎。

只是,她的身影她的神态,如今有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凄凉。

“不冷吗?”

见她点了点头,安影紧接着问道,一边问着,一边无奈地默叹一口气。与一年前那个男子消逝的季节一样,如今也是冬季,也是雪花纷飞,好像一切没变,变的只有他们的心境。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起那个男子了。

他还记得,一年前的她悲痛欲绝。

可如今,她已淡然了太多。

话音未落,他的神色又变得满是担忧。如今她的身体,真的不能再贪凉了。可以说,已流产过两次的她,身体只是看似健康,实则虚弱得要命。然而,安影终究没有说什么。

她总是倔强得令人心疼。

“不冷。”

小零一贯的淡然,只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出两个字。也许寒冷倒可以让她麻木,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不冷什么?我都快冷死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忽然冒出神之焱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身影出现在小零的身旁。一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他一边故作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却是一贯的爽朗与阳光。

只是小零与安影望向他,一齐在那双碧色的眸底,捕捉到了一抹悲伤。

蓦地,小零心底一疼。

她理解失去至爱的痛苦,她与众神在那天也亲眼见识到了,在失去至爱后,这个神界王子痛苦成了什么样子。可是,他比他们想象得要坚强太多。

不出几日,他就已从阴影中走出来,并未一蹶不振,反而更加阳光。

有时他们都担心,他刻意压抑的悲伤与痛苦,总有一个时刻会爆发出来,打破表象的宁静。

可是,小零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明白这两人心底的伤,众神谁也没有道破,只是陪着他们坚强、伪装,或是刻意的压抑。总有一天,他们会真的淡然下来,释怀一切,然后从容地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直到那一天到来,他们都会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零姐姐都不冷,你冷什么?”

小零的肩头,安影一听直接翻了个白眼,如此说道。

然而,就在神之焱瞪安影一眼,欲要与他展开一轮口水战时,一张身影忽然出现在小零的身后。那是一张银灰色的身影,如星柔情似月孤寂。是流玥来了,微微俯下身,他轻柔地将手中的毛毯披在了小零的身上。然后,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他看得出来其实她很冷,只是她倔强地不肯承认。

为此他为她披上了一张毛毯,也没有说什么,只面上挂着温和的笑。

就这样,气氛重又变得静谧。

神之焱和安影双双安静下来,谁也不忍打扰如此静谧的气氛。

只是小零淡淡一笑,仍旧没有说话,身影倔强同时泛着一股凄凉。

她的悲伤与凄凉,早已深入骨髓。

不一会儿,一张刚毅冷然的身影也出现了,是玉狄。他静静地走来,坐到了神之焱的身边,面上挂着刚毅的笑。众神淡淡地望他一眼,仍旧保持着无言。

“阿淼呢?”

蓦地,玉狄忽然想起什么,望着神之焱问道。

如今人已经到齐,却唯独不见那个神界公主的身影。

闻言,众神全部回过神,将目光落在了神之焱的身上,表示他们也有着同样的疑问。神之焱却只望着眼前雪白的地面,神色淡然,“去买饭了,就快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神之淼的身影出现在庭院,映入众神的眼帘。

目光掠过众神,她笑得一贯典雅。

“各位,吃饭咯。”

一边走来,她一边笑着说出一句,旋即不等众神回应,便提着饭菜轻轻地推开了寝室的门。众神相继起身,身影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屋檐下。就这样,飘雪的庭院,转眼间已是空无一人。

纯白的凛冽的雪花,犹似雪神的魂灵,在这个满是冷漠与无奈的世界,守候着他的至爱。

远远望去,映入眼帘的,唯有疮痍。

蓦地,室内传来众神的笑闹声,只是终究已没有了往昔的欢乐。

小零、流玥、玉狄、神之焱、神之淼、安影,如今,这已是这支团队的全部成员。不知不觉之间,昔日十个人的团队,如今只剩下六个人。大家殒命的殒命,离开的离开,尽显物是人非。

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