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鹤一时语塞。
眼看小姑娘着急又紧张,像是下一刻便要哭出来。
他心中有暖意划过,更多的却是心疼。
“好了,我身上的确有伤。”他坦言道。
下一刻,便见小姑娘神色变得更为紧张。
凌鹤怕她一言不合,又要把自己衣裳扒开,迅速道,“不过只是一道小伤,不算严重。”
“对你而言,怕是死不了的都算小伤吧?”谢棠芝悠悠盯着他。
不只是凌鹤了解她,她同样了解对方。
一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在她面前却又将一切都藏起来的……
疯子。
谢棠芝心里揪了揪。
即便重生归来那么久,她却还是时常不可避免地想起前世,凌鹤浑身是血死在她面前的模样。
她害怕,怕哪怕已经重来,还是要重蹈覆辙。
怕他哪天无声无息的,又会彻底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凌鹤:“……”
“……胡说。”
他一时无法反驳,过了半日,才又底气不足地回应。
说完了,抬眸认真看着谢棠芝,“当真不算严重,你看我现在,不是能跑能跳?”
“伤口就在这,不信你自己摸摸,伤的位置不算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谢棠芝的手往胸前引。
谢棠芝还未来得及挣扎,便感觉手上似乎摸到了别样的布料。
应该是被纱布包扎起来的地方。
“原本便是想着,一点小伤不想让你伤心,才不告诉你的。”凌鹤放柔了声音,无奈解释。
若是放在往常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她才脱离谢家的时候。
他不知谢棠芝心里是什么想法,只知这小姑娘向来心软。
即便嘴上说着,早已不在意那一家人了,可生母如此威胁她,父亲又只想着利用她……
他只怕,谢棠芝是表面坚强,旁人看不到时,却在黯然神伤。
“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谢棠芝眉头紧皱。
她想把手抽回来,但凌鹤握得紧,她又怕若自己强行用力,会按到伤口,只好由着他占便宜。
“都是我的错。”凌鹤从善如流地认错。
“日后保证不再瞒着你,可好?”
谢棠芝心里动了动,嘴上依旧强硬着,“我不相信你。”
再有下次,这人只会藏得更好,不让她瞧见。
“日后你若再瞒着——”
谢棠芝有意威胁,话说到一半,却没想到好的说辞。
半响,才在男人含笑的目光下,气闷开口,“我便也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凌鹤有些好笑。
他想知道的事,有哪件是查不到的?
别说是她想瞒着的,有些即便谢棠芝自己不知道的,他也大把手段能搜刮出来。
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凌鹤轻咳一声,老实认了错:“没有下次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谢棠芝看着他问。
“……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污了你的耳朵。”
提起这个,凌鹤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几分。
若非不得已,有些阴暗之事,他是当真不想让谢棠芝知道。
“总之,并非什么大事,别想太多,嗯?”
他握紧了谢棠芝的手,认真道。
谢棠芝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他的不情愿。
虽然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却总归没多问。
方才情绪激动着,并未察觉什么不妥。
如今回过神,谢棠芝才察觉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不妥。
她站在凌鹤两腿间,双手被他握着,被迫按在对方的胸膛上……
就像是她在强行占他便宜似的。
谢棠芝小脸“刷”的一下,红了大半。
“松开……”
“什么?”凌鹤眸子半眯,抬眼回望着她。
也不知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故意在装糊涂。
谢棠芝没回应,用力想将手收回来。
男人却不放开她,眼底浮现出戏谑,“方才不是胆子大得很,还想扒我衣裳么?”
“如今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
“你方才不是还指责我扒你衣裳么?”
谢棠芝不服气,开声回怼他,“现在倒是放下脸皮,反过来指责起我了?”
这小丫头,一如往常,伶牙俐齿的。
凌鹤心下好笑,正要继续说点什么。
话才到嘴边,却听下方传来异动。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冒犯本郡主?”
熟悉的声音,还有那盛气凌人的语调……
几乎不必回想,谢棠芝第一反应便知道的谁了。
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相视一眼,先后起身走出包厢,朝外看去。
只见下方靠近门口的位置,戚若姝带着几个护卫站在人群中央。
她的面前,是个身穿水绿色衣裙的舞姬。
“对、对不起,是民女没看清路,才不小心撞到您……”
舞姬也没想到会这样,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赔罪,“还请郡主饶恕。”
“饶恕?”戚若姝冷笑出声。
“好啊!你好好同本郡主赔个罪——”
“待本郡主满意,自然就绕过你了。”
“赔、赔罪?”舞姬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半响,咬着唇俯身便要跪下。
“等等。”
双膝还未落地,又被戚若姝拦住。
舞姬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过去——
这人无非就是想要刁难她,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不够吗?
“你以为随意跪两下,就能让本郡主消气了?”
“那、那郡主的意思是……”舞姬的脸色更为惨白,偏又不敢反驳她,只能小心翼翼发问。
戚若姝顿了顿,目光四处流转,最后看向甲板时,想起了什么。
“你到外面去,站在栏杆上给本郡主跳支舞,本郡主便饶过你。”她唇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慢悠悠道。
外头的栏杆是为了防止人不小心落水的,寻常人站上去,稍有不慎怕是都要跌进水里。
就更别说,是站在上面跳舞。
戚若姝分明是想以此法折腾她!
“郡、郡主……”
舞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嘴唇轻颤,“民女不会水……”
倘若不小心掉下去,怕就真的没命了。
“不会水又如何?”戚若姝满不在意。
“本郡主是让你跳舞,又不是让你跳下去——”
“你小心些不就行了?”
话说得倒是轻巧。
可外头的船已经开起来了,时不时便要随着水流晃动一下。
哪里是说小心些,就能安然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