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媳妇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丈夫还有救,哪里还听得进去那大夫的话。
眼见对方挡在面前,气得直接把人给推开了。
“你们要是不把我丈夫送到池家医馆去,我就上衙门告你们草菅人命!”王家媳妇凶巴巴地吼道。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无理取闹了,可事态紧急,她不这样撒泼这些人压根不会理她,只会觉得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她是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有一线希望,哪怕最后这希望是假的,但在那之前她也绝不会放弃这一线的希望。
中年大夫被王家媳妇一把差点儿给推到地上去,毕竟他是个常年只做轻体力活的人,王家媳妇可是下地都在干,力气可比他大多了。
那大夫又羞又恼,仗着杏林堂都是自己认识的人,立即喊住那两个要准备去抬担架的小厮。
“不许送!谁都不许把人送走!”中年大夫厉声道。
王家媳妇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瞪着他,眼见两边的气势就要一触即发,一道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
“让他们走。”年纪最大的老大夫背着手,冷淡地看了眼怒气上头的中年大夫,又看向王家媳妇,“我跟你们一起去。”
要论资历,无疑还是这位老前辈最高,小厮们立即抬上担架,迅速朝着池家医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林大夫!”中年大夫不明白老大夫为什么要这么做,急得快要跳脚。
林大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那位中年人,“身为医者,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病人的性命重要?”
无疑,如果王疣子真的在池云筝那儿治好了,那他们杏林堂这么多年的名声也别要了。
但一则林大夫并不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的病池云筝能够看出来并且治好,若真是如此,他会对池云筝甘拜下风。
二则,无论如何,医者治病救人,就应当将病人放在第一位,其他的都要排在后面。
中年大夫被林大夫一下点到了隐晦的心思,登时愣在那儿,林大夫却没有再说他了,转身跟着王家人离开。
门口围观的百姓一开始见王疣子被担架抬出来,王家媳妇又一脸着急地跟在后边儿,还以为是要把王疣子给抬回家。
人们下意识跟随了几步,却见那两个小厮没有朝着王家居住的坊市走去,反而是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王家不是住在东边么,怎么往西边儿走?”有人疑惑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水云城的路线。
“是啊,我还上过王疣子家呢,怎么走都不该从这儿走啊。”
人们正纳闷的时候,就见林大夫从杏林堂里面出来,跟在了王疣子的担架后面。
林大夫的名声几乎和杏林堂一样大,围观群众见了不由得更加惊奇,原本只打算跟两步目送一下的人立即都跟了上去。
沿途路过街市,有百姓看到这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一个地方而去,好奇多打听了两句,听说了这件奇事后也加入了看热闹的队伍中。
于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就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跟在队伍里前往池家医馆,导致街面上巡逻的侍卫看见了还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哪里聚众斗殴或者百姓闹事。
弄清楚是个误会后,侍卫们也对这事儿比较好奇,而且人确实太多了,他们也需要维持秩序,以免造成踩踏事件。
于是原本只有百姓的队伍又多了些侍卫跟着,看得后面遇到的人越发茫然了。
此时池云筝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大波围观,今日是给金盛兰拆纱布的日子,金盛兰的昨日就已经不觉得痒了,说明她的肌肤生长都已经完成。
一大早,池云筝先让金盛兰日常服了药,随后将金盛兰带到房间里。
这次不是做手术,对房间要求不高,而且可以围观,于是鸿云和金母也都留在了房间。
鸿云和金母都很忐忑,一个是参与了手术,很想知道结果如何,一个虽然没有参与,但心系女儿,也迫切想知道答案。
金盛兰坐在床上,心情激动雀跃,同样也带着紧张,她很高兴又不敢太高兴,怕自己万一期待落空。
可无论如何,经受过半月前几近剥皮的痛苦,金盛兰始终还是带着期望的。
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池云筝先从脖子部分开始给金盛兰拆纱布,和当时做剥离手术的流程一样。
金母紧紧掐着掌心,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金盛兰的脖颈。
随着白纱布一圈一圈被解开,干枯的黑色皮肤映入金母视野。
金母呼吸一滞,白眼一翻,差一点就要晕过去。
还好鸿云反应快,一边搀扶住金母,一边立马解释:“金夫人您别紧张,那是鱼皮......”
金母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当初是给池云筝找了许多鱼来,池云筝也说了鱼皮覆盖金盛兰全身。
本以为期望落空正经历大悲又发现期望还在可能有大喜的金母:......
她眼皮抖了抖,还是差点晕了。
鸿云眼疾手快在她人中掐了一下,金母恢复过来,重新冷静地看着池云筝把纱布给拆掉。
纱布之下是鱼皮,干了之后全变成了黑色,紧紧贴在金盛兰身上,让人看不清那鱼皮之下是怎样的肌肤,是否还和之前一样布满丑陋的疤痕。
将纱布全部拆掉后,池云筝看向金母。
“金夫人,您来给您女儿拿掉第一片鱼皮吧。”池云筝说。
金母愣住,有些茫然又不知所措地看着池云筝。
池云筝对她笑了笑,“虽然给金小姐治疗的人是我,但如果没有你对金小姐的鼓励和付出,我估计也没有这个机会。”
在全城人都质疑她的情况下,金母选择相信池云筝。
金母从未说过她在外头面对的质疑,但池云筝是有听到的。
一些人在骂她是庸医的同时,也会骂金母恶毒,说她愚蠢,甚至说她早就想要甩掉金盛兰,只是借池云筝的手而已。
池云筝不信金母从未听到过,但金母什么都不说,她只是每日安静地陪着女儿,在女儿面前总是保持着冷静的模样。
这第一片鱼皮,理应她来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