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群人的突然到来,正挤着看热闹的好些百姓都被推到了地上,还撞到了身后的人,又齐刷刷倒了一片。
百姓们挣扎着起身时,知府已经进入了公堂里。
陈檀也听到了那侍卫的吼声,面上露出惊愕之色。
他刚站起身,知府就进来了。
知府的目光先是落在陈檀身上,脸一拉就训斥道:“你就是清溪县县令?”
陈檀先行了一礼,随后回答:“回知府大人,正是下官。”
“哼,你一个小小七品县令,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夜闯军营。”知府背着手,端的是一身正气凛然。
“此事事出有因,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陈檀老老实实地说。
知府冷哼一声,他就是来找陈檀麻烦的,自然不会去管原因是什么。
他昂着头在公堂里扫了一圈,皱眉道:“左将军呢?”
“我们将军呢?是不是还被你关在地牢?”知府旁边的士兵跟着质问。
陈檀一顿,有些犹豫地低下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刚才左将军似乎突发疾病,已经去世了。”
左鳌的狗腿子和知府都有一瞬间的愣神,二人不太敢确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你说什么?”知府愣愣地问。
陈檀叹了一声,语气遗憾,“就是下官所说的那样,知府大人,左将军刚才意外去世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府出离愤怒,因为激动,脸皮子都在颤抖。
陈檀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看着地上左鳌的尸体。
而这时,左鳌的狗腿子已经扑了上去。
“将军?将军您怎么?将军您醒醒啊?”狗腿子急切地摇晃着左鳌的尸体,相信此时此刻,没人比他更希望左鳌能够活着。
左鳌活着,他跟着左鳌虽然经常会受气,但更多的是狐假虎威,左鳌死了,不说其他,就他之前在军营得罪过的那些人,就够他受的了。
知府一直是眼睛长在天上,刚才压根就没看地面,自然也就不曾注意左鳌的尸体。
此刻他终于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看清楚地上左鳌那张脸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士兵嚎了几句话知道左鳌是真的死了,他也真的失去了自己的靠山,惶恐之下看到知府还在,立即跳起来指责陈檀。
“是你!是你杀了我们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朝廷大员的性命!”
士兵心里真是恨极了陈檀,毕竟要不是陈檀把左鳌给带出军营,哪里会有现在这些事。
他都已经连夜快马加鞭去搬救援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陈檀面色不改,只是平静解释:“我和左将军无冤无仇,害他做什么?刚才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是左将军自己突发疾病死亡,与本官毫无关系。”
知府也终于回过神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左鳌的尸体,心中也难以接受左鳌居然就这么死了。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将目光重新落到陈檀身上,知府没有好脸色。
“大胆陈檀,你可知左将军乃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你一个小小县令,不但擅闯军营绑走将军,甚至还害死他,此事本官绝不会轻易放过,定会马上秉明京城!”
知府是真的愤怒,要不是他权力不够,都想直接撸了陈檀的官。
他虽然作为陈檀的上司,可陈檀的官职是朝廷给的,他还真没这资格,能做的也就是在这件事情上多给陈檀上眼药了。
陈檀被威胁也不慌张,反而道:“下官也正有此意,虽说将军已逝,不过他做过的事情终究是他做过的,本官也会如实告知陛下。”
知府能被请到这里来,自然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听到这话脸色僵了僵。
当初左鳌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可是也有参与,陈檀要告左鳌,岂不是把他也给告了?
但此刻他什么都不能说,一说了不就是不打自招么?于是只能黑着脸,怒斥陈檀不懂规矩,竟越过他这个上司做事。
陈檀老老实实听着知府的训斥,也不辩解,但也绝不妥协。知府骂了半天,陈檀眉毛都没动一下,于是越发生气了。
“好,好,你既然这样油盐不进,那就只有陛下面前见分明了,我们走!”知府重重一甩衣袖,领着人离开了。
清溪县的百姓们还是头一回见到知府这样的大官,加上知府进来的时候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少人都被吓住了。
现场人不少,却安静得落针可闻,直到知府带着他的人离开,才又重新窸窸窣窣起来。
“刚才那是知府大人么?他竟然来了我们县?”
“那个什么将军怎么忽然死了?不会是被气死的吧?”
“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陈大人离他远远的,压根没有人碰到他,我看啊,说不定就是他坏事做多了阎王来收他。”
清溪县的百姓对陈檀这个父母官颇为满意,刚才知府在他们不敢说什么,但知府走后,他们却都是纷纷站在陈檀这边的。
左鳌手底下那个狗腿子没想到知府居然就这么走了,更没想到这些百姓全都力挺陈檀,他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脸红了青,青了紫,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前脚知府刚走,后脚秦怀玉就慢悠悠地到了,那士兵看到秦怀玉,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怀玉进了县衙里,她倒是没有知府那么嚣张,不过她穿着一身官服,百姓们也都很有眼力见的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陈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了?审讯开始了吗?”秦怀玉问。
陈檀叹了口气,看向地上的左鳌,“回秦将军,左将军因为身体抱恙,刚才突发疾病去世了,所以审讯也只能中断。”
秦怀玉瞳孔一缩,面上却露出惊讶,“竟有这样的事?唉,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她嘴里说着可惜,唇角却勾了勾。
陈檀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出她话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