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对池大夫下手?”陈檀惊得站起身。
李敬看了他一眼,“很奇怪么?如果他身边那位高人真有本事,也不至于搞得月城死气沉沉,那人自己弄出来的毒,但最后却只能勉强拖延。”
陈檀眼神一瞬间变得幽深,许多事和许多时间节点从他脑海里划过,他几乎是片刻间就明白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针对池云筝和纪君卿的一个局。
脸色白了白,陈檀有些失魂落魄地在石凳上坐下,眼神放空。
“陈大人,你怎么了?”李敬觉得陈檀有点奇怪,他说:“目前我们在暗,宁王在明,这件事无论怎么说对我们不算坏事。”
陈檀没有回答他,好半天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我们是好事,但对那位池大夫呢?对她背后的康王呢?”陈檀声音有些沙哑地问。
李敬握着茶杯的手顿住,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转动茶杯。
“康王......他如今连太后都斗不过,又想如何?名正言顺的毕竟是天子,他如果有本事就自己把人带走,如果没本事,不让自己陪葬就不错了。”
陈檀垂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他看了李敬一会儿,问他:“你觉得,那位撺掇宁王弄出疫病的‘高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敬抬头看向他,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有一会儿,李敬若无其事地说:“重要么?至少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三王,将西北府这块宝地重新交回朝廷手里。”
陈檀拳头握了握,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有些事情他能想通,李敬不是傻子,未必就不知道。
“对了,这几天有人在跟踪我,似乎是那位池大夫身边的人,以后陈大人若要与我见面的话,最好先同我身边的师爷打个招呼,免得被对方撞见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李敬说。
陈檀又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袍,点点头:“我知道了。今日池大夫已经让全城的百姓服用了汤药,至多几日效果就会出现,届时恐怕就是她将要羊入虎口之时,你我二人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做些什么。”
“好,如有变动,我会派人通知你,不送。”李敬端着白水朝陈檀举了举杯。
陈檀朝他微微颔首,随后如来时那样低调地从后门离开了。
在陈檀离开府衙的时候,扶风也正在向池云筝汇报自己从茶馆听来的消息。
“所以咱们这位县令大人果然有秘密。”池云筝说,一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全城三万多人,闻家暗卫,赵文芳,还有她,甚至借用了驿站的人,一轮一轮分别给百姓们盛汤药。
好在虽然人是累着了,好歹汤药都分发了。
池云筝知道应该还有个别人没有领汤药,也许是怀疑她,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但只要今日这批喝药的人有了效果,那些人自然就知道来领了。
亦或者他们没坚持到那地步就先不行了,那早晚也是要把人送到她这儿来的,结果都一样。
“那这位李大人还值得信任吗?”扶风问。
池云筝笑笑,“我本来也没有信过他。”
或者说这次月城之行,除了纪君卿留给她的扶风之外,她甚至连赵文芳和陈檀都没有完全信任过。
“陈大人呢?听他们的意思,是想要找机会杀掉陈大人。”
扶风心里虽然有了要保护一下陈檀的念头,但到底他目前还是要听池云筝的命令行事,所以仍然先问了池云筝。
池云筝思索片刻,“将这件事告诉陈大人吧,让两个闻家暗卫跟着他,近期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好,属下明白了。”扶风行完礼就先出去了,池云筝则还在思考扶风刚才带来的消息。
她本来就怀疑疫病的源头,加上那些大夫和假的药方子,再结合月城权贵和李敬之间的对话,如果她猜得不错,这疫病的根源就在月城某个地方。
他们提到了宁王,难道跟宁王有关?
池云筝一边想着问题,一边起身走到窗户。
她这房间的窗户不临街,但能看到远处街道上的行人和车水马龙。
今日去见宁王并未发生什么危险,可如果疫病真的和宁王有关系的话,宁王又怎么可能对她毫无芥蒂?
那么宁王为何没有对她动手?他在等什么?
这个问题池云筝一时想不到答案,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这月城里的百姓的安危。
她想等过两日百姓们都陆陆续续恢复健康后,她就离开月城,如果纪君卿和池子轩还没有回来,那她就直接去京城找他们。
想到京城,池云筝远眺天际,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
相隔几千里地的京城,夏日关闭城门的时间是最晚的,延长到了戌正才落锁,所以只要赶在戌正前进门,就都来得及。
纪君卿和池子轩其实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就进入城门,而是在等时间。
天色越黑,烛火越昏暗,他们混进去才越发不引人注目。
这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是大康所有的城池里检查最严格的地方。
每个入城的人不仅要仔细检查通关文牒,有时候还要问一两句自身相关的事,比如年纪多大,来自哪里,从什么地方来,来京城做什么等。
池子轩还是第一次来京城,看到那巍峨有十来丈高的城墙都不由得紧张。
纪君卿看着一年多没有回来过的地方,心情却是复杂的,他倒是不紧张,只是担心自己这张脸被认出来。
像在水云城那种能彻底改变容貌的易容面具就一个,当时用掉之后新的面具迟迟还没有完工,以至于他现在只能涂装改变,完全换副面孔却是没有办法的。
这也是他们为何一定要等到天色暗下来才入城。
眼瞧着太阳一点点西斜,暮色四合,他们三人也从山坡下来,慢悠悠朝城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