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上是一片亮瞎眼的高贵黄。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睁眼的姿势不对,似乎是沉寂了百年的脑子慢慢苏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
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那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她倒在血泊之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罗裙攒动,她攥着滴血的匕首,削铁如泥,那还是她赐予她的,她却用它,挑断了她的经脉,剜去了她的双眼。
那种铭刻在心的痛,哪怕是身处在冰冷的地狱之中,青离又怎么会忘记?
她一咕噜翻起身,脑后却传来一阵刺痛,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双手,又忍不住触摸双眼,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滋生,青离望着这陌生的环境,华丽的宫殿,这分明不是她的孤云山庄。
也是,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外面传来了动静,接着便见一名容貌清丽的婢女走了进来,她看着大概二十几岁,生得倒是清秀,一身宫装,青离瞧着,倒像极了青霄国的服侍。
那人看见坐在床上的青离,脸上很明显地也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喜,急步走上前来,欣喜道:“皇上您醒了……”
青离瞠目结舌,皇……皇上?
不等她说什么,那婢女又说道:“太好了,真是先皇保佑,奴婢就说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喂喂喂,先皇又是什么鬼?
青离盘坐在床上,歪着脑袋看着那婢女神神道道的,还是忍不住插了嘴。
“你是……”
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她脸上那欢喜的笑容顿时僵住。
“皇上……您说什么呢?”
青离自动忽略了那个见鬼的称呼。
“这里是哪里?”
谁知那婢女竟然猛地扑了过来,跪倒在她床下,眼泪说来就来。
“皇上你可别吓奴婢啊,自先皇死后,奴婢一直在您身边服侍,皇上怎么可能不记得奴婢?奴婢知道这次是奴婢不好,拦不住玥公主,才让您从树上摔了下来,皇上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
青离刚醒过来,脑袋正如浆糊一般,后脑勺又疼得厉害,这会被她这么一哭一闹,更是头疼,忙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先起来……”
可那婢女却仍然跪着,一脸惊疑地看着她,似乎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变成这个样子?
青离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先前不是说,我从树上摔下来了吗?我猜估计是摔坏了脑袋,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这才如此发问。”
“啊?”那婢女一愣,捡着裙角便要起身,“奴婢立马去请孟太医……”
青离根本拦不住风一般的婢女,便见她一溜烟跑出去了,几乎也是在一瞬间,她便领着一名提着药箱的老者走了进来,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孟太医,想来都是在外面候着。
那老者看着上了年纪,但是却是精神得很,头发花白,身上带着一股药香,让青离颇为喜欢,在她的印象之中,她的娘亲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只是这孟太医也着实大胆了一些,不是说她是皇上嘛?这上来就摸头把脉是怎么回事?
须臾,才听孟太医摇头晃脑说道:“皇上这是后脑遭到撞击,导致气血不顺,淤血沉积,记忆断层……”之类云云,听得那婢女心惊肉跳,那一脸惊恐之色,就连青离都要以为自己快死了。
罢了,又听他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吃些药,过段时间淤血散了,自然也就痊愈了。”
青离觉得这太医着实会忽悠,而这婢女着实好忽悠。
“那孟太医,皇上的病就麻烦您了,婢女稍后便派人去太医院取药。”
孟太医走过,那婢女一脸悲戚地看着青离,看着青离浑身发毛。
“皇上……”
“咳!”青离咳嗽一声,摊摊手,道:“所以,我真没骗你……”
那婢女低泣两声,“都怪奴婢不好,奴婢没有照顾好皇上,奴婢有负贵妃娘娘所托……”
“诶行了行了。”青离忙摆摆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那婢女瓮声应了一声,“哦。”
“你叫什么?”
“奴婢知夏……往日皇上都唤奴婢知夏姑姑。”
“这里是哪里?”
“……青霄国,这里是青霄皇宫,皇上的寝殿重华殿。”
青离一瞪眼,青霄国?青霄皇宫?还皇上?
青离在自己双腿之间虚晃一把,心里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见鬼的!她这副身躯分明是女的,青霄国什么时候允许女子当皇帝了?
“我的名字是……”
知夏迟疑片刻,才吐出两个字,“子辛!”
子辛……
这两个字不断在青离的脑海之中刷屏。
子辛啊,她虽然不熟,但是也认识啊。
青霄国的傀儡皇帝,也算这青霄历史上最憋屈的皇帝,先帝在位之时,也算是一代贤君,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喜欢舞刀弄剑,结果战死沙场了,一个喜欢吟诗作对,结果吟诗的时候太激动,不小心掉进湖里面,被淹死了,还有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也就是子辛,先帝驾崩之时,子辛也不过才八岁,被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李氏推上了皇位,也绝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心。
这乱臣贼子是谁?
一个是摄政王墨珩,子辛名义上的叔叔;一个是布衣丞相楚非欢,先帝最得力的左右手。
这两人,也算是青霄国的传奇人物了。
身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孤云山庄的庄主,青离对这朝廷之事虽然不感兴趣,但是手底下多的是各方情报,任是她也没想到,自己惨死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皇帝子辛。
青离盯着自己的胯间,若是天下人知晓,青霄皇帝子辛竟然是名女子,又会如何?
知夏看她发愣的样子,左右四顾,才走上前,低声道:“皇上,您是女儿身,可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啊……”
青离垂眸,听着她的话,眸中闪过一道杀意,又迅速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