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杀父之仇

主院那边,已经被嫆娘占了,方才经过的时候,那里亦是一片漆黑,想必是已经歇下了。

青离很恶意地想,上了年纪的人,是不是都很早睡?

如她所料,她的院子内还燃着灯,此刻看着那牌匾上的“岚风院”,青离的眸色变幻莫测。

当初,她便是在这里,接下了锦书递过来的酒……

她以为重生一次,她可以很平静地对待前尘往事,就连锦书,她之前也是不恨的。

她甚至在想,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沉默寡言的锦书对她下此狠手?

被最亲近的姐妹背后捅了一刀,她可以不在意。

可是她不该,动苏白……

青离握了握拳头,闪身隐入黑暗。

她的卧房紧锁着,看着像是许久都没人去动了,反倒是花厅内还点着灯,青离当初正是看中了这花厅才选择这里,并不是全封闭的,除了前门,花厅一侧还有一闪竹窗,竹窗之外,便是那片桃林,往日她常常坐在竹窗的美人榻前,一边吹着风一边睡懒觉,锦书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书,苏白是闲不住的,非要从那桃林内捉了蟋蟀,翻窗进来捉弄她。

青离站在桃林之内,对面便是那扇竹窗,再过去便是一道屏风,隔绝了前厅与后厅。

过往温馨的回忆,此刻全都变成了讽刺。

青离翻身进去,避开那些物事,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前面隐隐传来了声音,青离眸光微闪,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

然而,原以为她能听到欧阳炎与锦书的秘密,不想那烛光跳动之间,她竟看见一把匕首狠狠地推入了欧阳炎的心口。

青离瞳孔猛然一缩。

那是……七玄匕首!

此刻,锦书顶着她的脸,双眸没了白日里那般嬉笑怒骂,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

青离怔怔地看着欧阳炎倒下,七玄匕首被她抽出,心口上血猛地喷了出来,欧阳炎只是死死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离听见她轻声呢喃道:“杀父之仇,这只是个开始……”

欧阳炎并没有挣扎多久,便咽气了。

青离分明看见了他眼中的震惊与不甘。

青离同样震惊。

杀父之仇?

锦书不是孤儿吗?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年连州闹饥荒,不知死了多少百姓,疫病横行,青华带着她前往,为百姓施粥治病,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饿得面黄肌瘦的锦书,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手脚皆是冻疮,她央了青华带她回去,她告诉她,她父母皆亡。

青离当初毕竟还小,还以为她的父母也是死于这场饥荒,不曾细问,却不想,其中竟然另有隐情。

只是欧阳炎,又怎么会是锦书的杀父仇人?

自她有记忆起,欧阳炎便一直待在天雍,若不是上次在青华的葬礼上出现,她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个人……

等等!

青离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天雍。

所有的一切都直指天雍,锦书也是天雍人?

而这边,眼看着欧阳炎不甘心地断了气,锦书也撕下了脸上人皮面具。

那不是从脸颊上撕下来的,而是从脖颈下,竟然连同头发,也都是假的,也难怪嫆娘看不出破绽。

那张人皮被丢弃在地上,锦书甚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大概是戴着假面具一整天,她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双手染血,那双眼眸却不带一丝温度。

青离死了,她的心却更沉重了。

欧阳炎死了,她亦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解脱。

花雪踏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地上的尸体,不由得皱起眉头。

“阁主说过了饶他一命。”

锦书冷冷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她向来不待见她们,花雪清楚得很。

只是这会楚非欢不在场,花雪倒也没有顾忌了。

“锦书姑娘,你我都是为阁主办事,你这副态度,确实让我很为难啊……”

锦书神色沉郁,声音冷寂,“既知我不待见你,还不滚出去?”

花雪脸上划过一丝恼怒。

她是后来才进明月阁的,一直都知道阁主十分看重锦书,花雪觉得大概是因为锦书待在青离身边,所以才得楚非欢看重,可若是她来办此事,也未必没有锦书办得好。

花雪看着她那张冰冷的脸,忽然就笑了。

伸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那艳丽的容颜,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高深。

“我知道,你不过就是介怀当初的事……”

锦书背脊一僵,脸上竟也有了几分裂痕。

“滚!”

毫不客气的语气,彻底惹恼了花雪。

“你以为你自己多么高尚吗?孤云庄主待你情同姐妹,你却在她背后捅刀子,还装作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就算苏白不是死在你手中,却也是被你害死的!”

锦书眸色一厉,迅速掐住了花雪的脖子,脸色铁青。

“我让你滚!”

手下动作丝毫不留情,锦书猛地甩开了她,花雪重重地跌在门上,疼痛让她的脸色一片惨白。

花雪心里对锦书恨得不行,明明她才是楚非欢身边最得力的人,偏偏每次都让锦书抢了风头,不过是仗着自己武艺高,还真以为她自己是棵葱不成?

花雪踉跄地站起身,高高地扬着下巴,冷笑道:“怎么?心虚了?当初苏白知晓你要暗害青离,你却迟迟不肯动手,险些坏了阁主的计划,我这可是帮了你……”

明明是酷暑之夜,屋内亦是沉闷异常,锦书浑身却在轻轻发颤,手中的匕首都握不禁,掉在了地上。

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花雪却觉得畅快。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就在京城之外,他撇下所有的事,匆匆赶回孤云山庄,半路被劫,手脚皆被拧断,最后被人活活打死,扔下了悬崖,尸体只怕也喂了野狼……”

花雪笑着,“听着是不是很熟悉?我记得,你好像也是这样对待青离的……看样子,你我也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锦书抬眸看她,那带着刺骨的冰冷与浓烈的怨恨,宛若地狱中的怨灵,生生让花雪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