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在院里翘首望了一整天,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眼看着黄昏将至,天上也渐渐铺起了浓云,可两人却还没有回来。
“娘,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呀?”小玉娘站在门口,小脸上写满了失落。
“姐姐去做生意了,就回来了。”
听得张氏如此说,小玉娘不禁跑上前去,攥着她的手开口问道:“娘,什么是做生意啊?”
“做生意就是赚钱啊,赚了钱咱们就有好吃的了。”张氏伸手摸了摸玉娘的头,面上浮现几分温柔的笑容。
“那,姐姐一定会赚好多钱回来,对不对?”
张氏眉眼间笑意微淡,不禁应道:“姐姐做的是小生意,赚不了好多钱的。”
小玉娘努了努嘴,眼神中带着几分失望:“那,我们是不是要饿肚子了。”
张氏深吸了口气不禁沉默良久,随后一言不发的回屋拿上油伞,准备出门去寻苏锦儿。
然而刚走出屋子,便见两人抱着一大堆东西往这边走来。
“你们这是……”
瞧着张氏愕然的神情,苏锦儿笑笑,将怀里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今天小赚了一笔,还不错吧?”
“走了一路快累死了,进去说。”
张氏微微回过神,连忙上前将柴门关上,随着苏锦儿两人走进屋里。
一应俱全的物什摊开在桌子上,地上,张氏还没来得及粗略的看上一遍,就见苏锦儿从怀里取出一大包银钱。
“我们今天赚了十多两银子,除去这些必需品外,应该还剩下八九两的样子,娘数一数吧。”
看着面前的银包,张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用衣裳擦了擦手,将银钱接过。
“这……这么多啊?”
苏锦儿笑着摸了摸玉娘的头,将油纸包里的糖人拿出来递了过去:“多亏这次能猎到那头鹿,虽然是折价卖的,却也赚了些零头。”
“我想,这些钱我们留一部分,以做应急之用。再留下三两,用做未来三个月还债,其余的就拿来做本钱,娘觉得如何?”
张氏数着银子的手微微一顿,不禁抬头看向苏锦儿:“本钱?”
“对,我想做些点心和小玩意到城里去卖,咱们总归要有个活计养家才行。而且,还欠着外祖母那么一大笔钱,早晚都要还的。”
听罢,张氏摩挲着手里的铜钱,眼神里似是有些犹豫:“可这做生意,毕竟不是个简单的事,城里什么铺子都有,便是小钱也不好赚的。”
见母亲如此说,一旁的小玉娘抬眸望了望苏锦儿。
“姐姐,既然打猎能赚这么多钱?那我们就去打猎不好吗?为什么要做那些小生意呢?”
苏锦儿侧首看向一脸好奇的玉娘,不禁失笑。
“我们玉娘这么聪明啊,还知道什么是小生意,什么是大生意。”
小玉娘向苏锦儿凑近几分,抱着她的胳膊弯起眸子:“当然了,我知道可多了呢!”
“赚钱多的就叫大生意,赚钱少的就叫小生意,是娘告诉我的。”
苏锦儿眸光一顿,不禁微微侧目瞄了眼张氏。
她的心思苏锦儿是清楚的,大钱谁都想赚,保守的人更是执着于抱着棺材本过日子,生怕亏了一毫一厘。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张氏是不相信她能做什么大生意的,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但如果一直没有个长久安稳的收入,这日子必是越过越苦的。
如果她是个打猎能手还好,这两次不过全靠运气罢了,不劳而获的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如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不会好呢?”
“我们眼下要盖房子,这四口人还要吃穿,以后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没有个营生咱们怎么生活呢?难道一辈子靠人家李婶子吗?”
苏锦儿这番话一出,张氏思量再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可……”
张氏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见苏锦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其他的娘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就好。”
“这钱您收好,但凡今后谁和您提什么借钱还是赔偿的,一律不许拿出来。您只需记住,这是咱们的救命钱。”
看着苏锦儿认真的眼神,张氏也郑重的点头应下。
见状,苏锦儿长长舒了口气,便转身往院子里去收晾晒的野菜和果子。
“小桑,来帮我一下。”
桌边的少年眼神中似有苦色一闪而逝,才起身却觉被人拉住。一回头,只见小玉娘手里正攥着他的衣角。
察觉到面前的人正在看自己,小玉娘连忙松开手,转身便钻进张氏怀里。
小桑目光一顿,见那小丫头不时偷偷的看向自己,不禁扒着眼睛向她做了个鬼脸,随即抬步走了出去,却惹得小玉娘埋头一笑。
才收完院子里的东西,豆大的雨点便一颗颗砸了下来。
苏锦儿皱了皱眉头,连忙进屋将买来的油布抱起,向张氏匆匆嘱咐道:“娘,李婶子还在地里没回来,您去给她送把伞吧。我和小桑去后山一趟。”
张氏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瞧着她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两人一路踩着泥泞跑到后山的小丘上,先前运木头来时只随便在上面盖了一层叶子,如今已被风吹起。
苏锦儿连忙招呼着小桑扯开油布将木料遮起,暴雨似冷箭一般重重打在两人身上,很快便从头到脚湿了个彻底。
见雨势越来越大,没有办法,苏锦儿只得拉着小桑躲在油布下。
雨点激起泥浆在空中泛着浓重的雾色,将眼前的一切笼罩,苏锦儿伸手抹了把脸,侧目间瞧见小桑挽起的衣袖,不由得心头一颤。
狰狞的疤痕攀爬在肌肉纹理上,仿佛还带着几分血色。
第一次见他时衣服上的血色极少,还以为不过是掉下山坳刮破了哪里,却怎么是这么严重的伤。
此时的苏锦儿不禁又打量了小桑几眼,目光中更多几分探究。
“你的伤?”
小桑闻声敛眸扫了一眼,随即一脸无害的眨了眨眼睛,沙哑低轻的嗓音中夹杂着几分委屈:“舅舅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