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苏锦儿的话,孙婆子眸子里不禁闪过一抹心虚之色,然而面上却仍旧强硬。
“村长在这,我就不信你这小蹄子还敢无法无天!”
听着两人的话,老村长目光中闪过几分思虑,随即在苏锦儿开口前抬手将她拦下。
“锦娘,孙婆子到底是你外祖母,不管她做了什么,你动手总是不对的,快,跟你外祖母赔个不是。”
瞧着老村长那副和事佬的模样,苏锦儿顿了顿眸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再看见老村长向她使了个眼神,苏锦儿这才意会,不禁敛起眉目微微吸了口气。
虽说表面上是在让她服软,可暗里却也是在帮她说话。
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确是不错,可她是个小女子,而且,她也并非不懂世故,只是面对孙婆子这样的人,如果向她服软一次,她下次必定更会变本加厉。
所以,这个礼她不能赔。
好一会,苏锦儿才抬起眸子淡淡开口:“跟讲道理的人我自会讲道理,今天麻烦村长爷爷了,我们先走了。”
“苏锦娘!你这是什么态度!外祖母因为你受了伤,你不给钱也就罢了,现在连句赔礼都没有!你还当她是你的长辈吗!”
听得张秦的怒吼,苏锦儿并未理睬,只揽着小玉娘便往外走去。
见她又无视自己,张秦本想上前动手将苏锦儿拉回,却还没待出屋子,就被铁牛拦下。
瞧着这副健硕的身躯如一座大山般立在面前,张秦脚下一滞,竟下意识后退半步。
片刻后,张秦才回过神,怒呵一声:“成铁牛!你这是什么意思!”
铁牛只盯着面前的张秦,也未应声,直到村长扶着桌子起身,沉沉唤了一声。
“铁牛。”
话音落罢,铁牛这才移开目光,上前去扶。
老村长才准备抬步离开,却似想到什么一般,驻足转身,看向床上的孙婆子。
“我说孙婆子,你年岁也这么大了,少作点吧!这些年村子里的人净看你家这点笑话了,你怎么就不嫌丢人呢!”
说罢,老村长叹了口气。
张秦眉头微蹙,刚想说些什么,可瞧见王氏递来的眼神,终究是没有开口。
从小到大外祖母待他都极好,但有时做下的事也的确是有辱斯文,身为读书人,那些行为他是十分不齿的。
“还有你们小辈,多劝着点,别往后惹出什么篓子,到时候就晚了。”
老村长扫了眼张秦和王氏,便扶着铁牛的手臂往外走去。
……
苏锦儿回到家后,一直思量着要如何同张氏提起想要断亲一事。
以张氏这样传统的性格,想必她会同意的几率应该不高。
晚饭后,李大嫂领着小玉娘回屋睡下后,苏锦儿才在油灯下一边写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娘,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闻言,张氏缠着手里的丝线,不禁抬眸向她看去:“什么事?”
苏锦儿沉默片刻,随即缓缓启唇:“我想去官府签一份断亲书。”
张氏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有一瞬愣怔,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娘也看在眼里,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依着外祖母的性格,恐怕是不会罢休的。”
“在外人眼里,咱们还是一家人,就算真的闹到官府去,只怕县太爷也不会管。”
“但若是有了断亲书,往后我们就有了自己的保障,她若是再来找麻烦,咱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告官。”
“我知道娘心里一定会有顾虑,所以,您先好好考虑一下,等想好了再告诉我。”
听着她的话,张氏始终没有开口,只收了线轻声回了一句:“很晚了,睡吧。”
苏锦儿停下手里的活计,抬眼瞧去,便见张氏已然背身躺下。
她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继续落笔写着什么。
“欠外祖母的银子就还到这儿吧,剩下的娘就不必再管了。”
听得苏锦儿的话,张氏沉默良久,到底没有应声。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向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这些年她过的并不算好,可娘到底也是一直在收留她,而且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的亲娘,她怎么能做出这样不孝的事来呢?
半晌没有听得回应,苏锦儿瞧了一眼,待落下最后一笔,才吹灭油灯上了床。
躺在床上听得张氏满怀心事的叹了半宿,不知过了多久,苏锦儿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
翌日晨间,苏锦儿起床时见张氏睡的还沉,便猜到她定是很晚才休息。
虽说这样做对她来说也许有点强人所难,但也没有其他法子。
苏锦儿替张氏拉了拉被子,随即便起床去做饭、熬药。
“苏姑娘!”
正在院中斟药的苏锦儿忽而听见院外传来一个女声,不禁抬眸看去,只见外面的人竟是何招弟。
“真的是你!苏姑娘,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
苏锦儿微微一愣,眸子里隐约泛起几分思虑,随即放下药罐,将她请进院中。
“我问了好多人,才打听到你住在这里,你看我这来也没带什么东西,苏姑娘不会介意吧?”
苏锦儿淡淡摇了摇头,继而拿了一张小板凳来:“坐吧,我给你倒水。”
瞧着何招弟那副自来熟的模样,苏锦儿一边进屋倒着水,一边侧目扫了她一眼,似是在思量她来的目的。
不多时,苏锦儿出了屋子,将水递到她面前,缓缓开口:“何姑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招弟喝了口水,随即抬眸笑笑:“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的腿好点了吗?”
苏锦儿静静看着她,却没有回应。
沉寂片刻后,何招弟干笑两声,随即别开目光又道:“我娘说,很喜欢苏姑娘的厨艺,所以想让我来请教苏姑娘。”
闻言,苏锦儿又打量了一眼何招弟的神情。
不知怎的,总觉得她是在说谎。
“我也只是会做些家常菜,谈不上什么手艺,可能帮不了你,抱歉。”
听得她言辞如此冷淡,何招弟眼底隐约闪过一抹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