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主意不错

裴淮景一愣,“那你明日跟你家人回去吗?”

这问的沈知意倒是笑了一声,叠着河灯漫不经心道:“灵纹住持只留了我一人,他们怎么可能等我?再说出了方家那件事,我继母怕是连虚与委蛇都懒得应付,只想着赶紧逃走,好撇清关系!”

好容易折好了手里的河灯,沈知意一抬眼,看到裴淮景皱着眉的模样,又解释道:“明日过午用了斋饭我就回去,我已让他们给我留了一辆马车了。方才来的时候玄甲军那么大阵仗,这些日子应当都不会有人乱来。”

“庙里呢?”

裴淮景冷不丁开口:“白日之事历历在目,你怎能保证你那继母没有后招?”

“出了这事,我往后自当愈发谨慎,我虽身手不佳,自保还算可以,”沈知意拿过话笔一边上色,一边随口解释。

对面久久不语,沈知意余光瞥见裴淮景眼里满是不赞许的神情,忍不住笑道:“那小将军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把我绑在你身上不成?”

裴淮景一时语塞,半晌硬邦邦道:“那我留些人手保护你。”

沈知意叹了口气,放下笔有些无奈:“若是今日不曾碰见太子,不用你说,我也要问你要些人手,只是如今太子亲至,你身为玄甲军向来应当万事以皇家为先,留下人手给我,到时候被有心人瞧去了,参你一本,够你喝一壶。”

这点原是连裴淮景都不曾思虑到,听着沈知意这般面面俱到地为自己考量,裴淮景一时愣怔当场。

“……你与太子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一岁赶着一岁,兄弟情谊虽在,也要考量君臣之仪,落人话柄是小事,以讹传讹影响了你的真心才是大大的不妙。”

沈知意看着裴淮景垂着头,半天不吭气,又打住了话头,她今日这番话虽是完全为裴淮景考量,只是到底他才是与太子君臣之仪,自己这番倒是有些僭越。

她下意识又补了一句:“当然这也是我的拙见……”

“知意,我有一事想问你。”

裴淮景突然开口,似是斟酌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破罐破摔一般问道:“若是你兄弟要做一件于大义不成体统,但确实是他发自内心之事,你该如何自处?”

沈知意下意识心一跳,她放下纸笔,朝着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翠微轻声道,“你到外头守着,若是有人来,尽皆打发走,不许打扰我们谈话。”

翠微愣愣点完头,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到嘴了一万句男女授受不清,瓜田李下,却在沈知意看向裴淮景担忧的眼神时,霎时又咽了进去,管他那些屁规矩,小姐喜欢最重要。

等到翠微彻底关上了门,沈知意方才问出口:“太子要跟年年姑娘成亲?”

裴淮景点了点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满脸纠结的样子,沈知意心中一咯噔:“他要娶年年当正妃?”

裴淮景没有吭声,然而表情已然说明一切,有些苦恼:“此事事关重大,我答应太子暂时不能被我娘亲知道,我自知此事不对,但太子与我从小情谊,我更不想因此跟他闹得难堪……

“这京城上下,我竟一时找不到人能排解苦闷,但方才看到你,突然就想问问你,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

沈知意心脏扑通乱跳,怎么也想不到裴淮景竟然这般信任她,连这种秘事都拿来问自己,但凡自己心术不正,怕是能害得他栽一个大大的跟头。

“如果不想毁坏跟太子的情谊,小将军有没有想过,可以从原本定下的太子妃下手?”

裴淮景一愣,看着沈知意,原本暗淡的眼神陡然燃起一丝兴趣:“这怎么说?”

“这位太子妃清贵世家出声,性子清冷孤傲,选中她当未来太子妃,世人只知是她家世煊赫,却不知道这位太子妃早就对太子情根深种。”

前世太子退婚书未写就被皇后半路截胡,因而深恨这位太子妃,自以为这位太子妃是破坏自己和宣姬爱情最大的障碍,然而在太子被宣姬害得被废,树倒猢狲散,唯有这位太子妃不离不弃,陪着太子受尽苦楚,在国破城败太子自缢时,一杯毒酒殉了自己一生没有得到的爱情。

“这倒是未曾听过,知意你怎么知道的?”裴淮景满是好奇。

沈知意心里一慌,面上却说得随意:“那日马球赛,我与好多世家姐姐相交,旁的不说,这些世家秘辛知道的可不少。”

为防着裴淮景还要刨根问底,沈知意接着道:“与其盯着太子做文章,不如让这位太子妃姐姐主动出击,若是知道自己心上人想毁了与自己的婚事,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挽救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淮景原本正听得入神,这会一下把眼神定在沈知意身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和满满的心疼。

“可若是这位小姐把事情闹大,让皇后知道……”

“不会的!”沈知意直接打断,看着裴淮景的表情难得有些无语:“谁会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快要当弃妇了?”

“如今要操心的是,怎么让这位太子妃知道,年年将要撼动的是她的太子妃之位?她必然早就知道太子与年年之间的情谊,只是定然想不到太子这般疯魔,如今这件事知之甚少,贸然捅出去,太子肯定会怀疑到你身上。”

两人一时陷入沉思,裴淮景有些懊恼道:“太子如今铁了心要让年年当正妃,连让荣国公收年年当养女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若是不快些,怕是他就要开始行动起来了!”

沈知意突然眼睛一亮,定定看着裴淮景:“对!身份!年年若是要嫁给太子,必定不能是现在这个西域孤女的身份,太子肯定想着暗中操作年年身世,等到成婚时再来一招偷梁换柱。可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年年身份变了,那这个主意就不攻自破了。”

裴淮景皱了皱眉,有些不懂沈知意的意思:“怎么变?荣国公一事,太子只与我说了大概,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操作……”

“谁说身份一定要跟太子想的一样,只要让所有人知道年年快要有一个配得上太子的身份,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