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迅到底是武将世家出身,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立时扯住缰绳,双脚不停地踢马鞍,想要控住发了疯的烈马。
然而这些寻常的训马技术,这会统统发挥不了用处,那汗血宝马彻底发了癫,载着曹迅在偌大的院落横冲直撞,弄得周围一圈人都惊慌地四处找地方躲避。
曹迅急的额角激出一层冷汗,朝着那马儿怒骂道:“畜生再不听话,我杀了你下酒!”
昭阳被侍卫护着站在屋檐下,身侧只有沈知意一人,她看着院落里的闹剧,压低声音在沈知意耳边问道:“你用了什么法子?”
沈知意手腕一翻,指尖隐隐露出三根冒着寒光的银针,又被她飞快地收尽袖子。
昭阳心中瞬间了然,看了看被疯马弄得焦头烂额的曹迅,眼神又滑到一旁惊恐变色的郑简明夫妇身上,轻笑了一声。
眼见着那马愈发控制不住,曹迅急的从扯出腰间匕首,用刀柄猛敲马头,到底是御赐的马,便是发狂成这样,曹迅都舍不得对马儿下杀手,只一边敲着马头,一边警告。
“别疯了!再疯小爷就不客气了!”
谁知连着几下重击,反而激发了那马儿的狂性,竟然猛地扬起前蹄,纵身一跃,直接跨过人群,直直地朝着昭阳冲去!
昭阳身侧的侍卫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两个人迎上去当胸被马直接踹飞。
曹迅在后面疯狂攥住缰绳。扯着嗓子朝着昭阳大吼:“长公主快让开!”
事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眼睛还未看清,沈知意躬身往前一扑,飞快抽出地上侍卫腰间佩刀。
躲开疯马的攻势,眼见着前蹄就要扑到昭阳脸上,佩刀直直捅进疯马脖颈!
“嘶!”
凄厉的马儿嘶鸣伴随着飞溅的鲜血扑了沈知意满脸。
比她高了快半个人的高头大马,轰然倒下,灰尘飞溅,露出少女白皙脸庞上纵横的血色,透着一股糜艳的诡异。
曹迅不防备被一摔,整个人甩出去老远,半晌才被小厮扶起身,整个人已然鼻青脸肿。
小厮眼看着圣上御赐的骏马被沈知意轻易手刃,气得变了脸色:“你知不知道这马是圣上御赐?竟敢杀了这宝马,你等着吧,这可是大罪,定要你付出……”
“闭嘴!”
曹迅一记敲在小厮头上,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宝马,又抬头看着眼里毫无畏惧的沈知意,忍着心痛训斥道:“沈小姐不出手,难道眼睁睁看着这马伤了昭阳公主吗?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
昭阳懒得搭理他,忙着让丫鬟打水,用帕子给沈知意仔细擦脸,眼里都是欣赏与心疼:“你身子本就没养好,这么一闹腾,别扯到伤口了!”
沈知意乖乖地仰着脸给昭阳擦拭,笑着道:“不妨事,我还没那么娇气。”
这一出闹剧结束,马儿也死了,曹迅也伤了,昭阳淡淡看向郑简明道:“郑大人可还有何疑问?这可是您亲眼瞧见的,马儿就是疯了,曹迅自己都控不住。”
郑简明心中不忿,只是方才的事情所有人亲眼所见,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可曹公子纵马街市一事,本就是坏了律例!”
昭阳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郑大人上奏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此事确实是曹迅不妥,只是疯马害人,并非曹迅本意,委实当不起一句故意冲撞,草菅人命,这点,还请郑大人慎言。”
郑简明如何不懂昭阳的意思,只得点头道:“长公主说的是,老臣心中有分寸。”
昭阳这才放下心,淡淡扫了郑家几人一眼,“许小姐估摸着也快要醒了,你们可要进去探望?”
郑简明还未开口,郑夫人已经冲口而出:“看什么看,生不出孙子的不争气玩意儿!给她这么大阵仗真是抬举了,还不如刚刚把孩子流了算了,省的多一张嘴吃……”
“好了,你胡说什么呢!”
郑简明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呵斥住郑夫人:“不管男女都是咱们郑家的骨血,许烟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孩子,老三疼还来不及,你在这说这种话?”
郑夫人白了郑简明一眼,显然还是不服,只是被郑简明一瞪,又顾忌昭阳还在,到底还是把到嘴的话又咽进去。
只是怎么也不肯再看一眼许烟,袖子一甩就出了门,郑家大儿媳心中得意压都压不住,面上拼命忍住笑意,也赶紧跟了上去。
郑简明到底是男子,也不能去看刚生产完的儿媳,只能再三跟昭阳道谢,又约定晚间再让自己儿子来看许烟,方才跟上自己媳妇的脚步。
等到郑家人彻底离开,曹迅才拖着满身是伤的身子,被小厮搀扶着,丧眉耷拉眼皮地走到昭阳面前:“多谢长公主相助。”
昭阳白了他一眼,冷声道:“帮你的是知意,用不着谢本宫,你若是当真心里还有些分寸,以后就少在外头惹事生逢,真当曹家在京城一手遮天了,今日踢到郑家这块铁板了,这京里多的是卧虎藏龙,今日能帮你,日后等你一人惹上麻烦,我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曹迅被骂的一声不吭,只能连连点头听训。
等到长公主歇了一口气,他才抬头看向一旁沈知意,少女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痕,在稚嫩脸上却不显突兀,凌厉得耀目,一时倒是让曹迅到嘴边的话不知如何开口了。
“多谢……多谢沈姑娘……”
沈知意静静道:“不必,淮景与太子交好,我原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