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陡然色变,一边急急往府里走,一边连声问管家:“怎么受伤的,何时受的伤,何人伤的他?”
“下午小公子和太子巡营的时候,不知哪路刺客竟然安插进了军营之中,小公子为了保护太子爷,被人刺中右胸,伤势太深,失血过多,方才才被送回来。”
“太子?!”
昭阳脚步一顿,看向管家的眼神都有些震动,再出口,声音都有些变调:“天子脚下,皇城军中,怎么有人胆敢谋杀太子?”
沈知意站在身后,眼神也几经变换,前世这会,她还在闹着要跟平南公爵府退婚,根本不知道什么太子被刺杀一事,到底是何人竟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刺杀?
她眼神微动,陡然想起了前不久镇国寺那场谋杀,未免也太过巧合……
说话间,两人已然赶到了房间,裴淮景的房间乌泱泱早就堵了一群人,平南公爵夫人坐在床头正拿着帕子拭泪,谢胤也立在一侧,看着床上的裴淮景眼里满是深沉,而年年也就是宣姬,这会也坐在床尾,看着裴淮景垂泪。
太医写完方子,朝着平南公爵夫人叮嘱道:“裴将军伤势处理及时,这会已经止住流血趋势,之后照着这方子喂药,卧床半月将养,想来就能恢复血气。”
老夫人连忙站起身向太医道谢,又忍不住问道:“刘太医,那淮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刘太医有些为难:“回禀老夫人,按照裴将军的体质,这伤势虽重却未伤及根本,早该醒来,只是至今昏睡,老臣也未曾想明白,许是近日太过劳累,小将军昏睡过去也未可知……”
“老夫人,可以让我瞧瞧小将军的情况吗?”
少女清越的嗓音陡然插入,众人一怔,转头就瞧见昭阳领着沈知意径自走到裴淮景身侧。
裴老夫人一愣,还未开口先注意到了沈知意脸上的伤势:“知意也来了……你脸上的伤势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昭阳忙道:“婆婆,情况紧急,待会儿媳妇与你细说,先让知意帮淮景看看伤势。”
沈知意微微一礼,便坐到裴淮景身侧,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凝神探脉,一边伸手翻开裴淮景包扎的伤口。
裴老夫人有些惊奇:“知意何时学会的医术?”
昭阳忙在一旁帮她解释:“婆婆你不知,知意在乡下曾被一位高人收为徒弟,医术极为精湛,方才我们在路上耽搁,正是因为路遇一位孕妇突然意外产子,幸得知意妙手回春,方才保证母子平安。”
年年正坐在床尾缀泣,闻言用帕子掩过眼底一丝惊疑,再看向沈知意的眼神,多了一丝警惕。
沈知意只摸了摸裴淮景的伤口,立刻转头伸手:“给我递把剪子,他伤口包扎的有问题!”
众人皆是一惊,一旁原本就有些狐疑的刘太医,陡然被一个小丫头这般质疑,忍不住反驳道:“这伤口是老夫亲自包扎,上药,绑带,不曾假手于人。老夫虽然算不上太医院翘楚,但多年随军,这种跌打刀伤处理的没有八千,也有一万,怎么可能有问题?”
沈知意心里又急,这会偏又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太医,我并非说您包扎手法有误,只是小裴将军并非普通刀伤,乃是身中剧毒!”
刘太医眼睛一瞪,只觉得荒谬:“绝无可能,老夫方才已经对小将军多番诊治,也用了银针探脉,若是中毒,早就该发现了,如何能等到现在?”
他眼中不由染上一丝怀疑,斟酌着口气向昭阳道:“想来这位沈姑娘至多只通一些妇女生产,或者小病小痛,至于这种重伤病痛,想来还是知之甚少。”
谢胤也在一旁开口道:“是啊,当年边疆战事,刘太医随军七年,于利器伤势,止血损伤一块,整个太医院都无出其右。既然淮景如今无甚大碍,不如就让他好好休息,又何必再徒劳折腾?”
几人一唱一和,显然是对沈知意的医术极为不信任。
沈知意前世对这位刘太医有些印象,医术精湛是一回事,然则刚愎自用,乃是一位自视甚高的老顽固,若不拿出些真本事与他瞧瞧,怕是怎么都说不通。
事态紧急,沈知意懒得再辩解,眼神下意识飘到放在一侧,还未来得及收走的裴淮景的外衣,她径自伸手摸向腰侧,一把抽出绑缚在旁的匕首。
也不管旁人惊慌的眼神,手起刀落,直接把裴淮景右胸膛绑缚的绑带切了干净!
“你做什么?!”
刘太医惊怒的声音刚出口,就霎时闭上了嘴,只看见绑带挑开,裴淮景右胸的刀伤竟然全然变成了青紫色!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刘太医冲到床边,盯着裴淮景的伤口满是不敢置信。
沈知意抬手拂过伤口,皱了皱眉:“烂了,好快……好烈的毒!”
姜老夫人离得近,这会也吓得白了脸,看着沈知意惊慌地问道:“知意,这是什么毒?淮景可有性命之忧?”
沈知意眼神沉沉,“这毒药里头有一味雾草,人吃了七日之内,先是伤口发黑,接着溃烂,最后全身皮肉尽数掉光,期间一点血都不会流。”
“乃是戎狄特有的一味奇药。”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落针可闻,谢胤不敢置信地盯着沈知意:“戎狄?京城怎么会有戎狄人?”
昭阳慌得变了脸色,连忙抓住沈知意的手问道:“那,那这毒怎么解?要何奇珍异草,知意你只管说,我派人去寻来!”
沈知意摆了摆手,坐在裴淮景身侧,静静瞧了他一瞬,突然伸出手腕,拿着匕首在上头用力一滑,霎时鲜血犹如珠链一般往下流去。
她直接把伤口盖在裴淮景嘴唇上,由着那鲜血渗透进他口中。
众人被这阵仗骇得变了色,昭阳下意识惊叫道:“知意,你这是做什么?!”
沈知意扯了扯嘴角:“没有比我更好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