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离开曹曼芝家后严洛一内心五味杂陈,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在他预料的范围之内,不仅如此还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从眼见希望燃起到彻底扑灭仅仅只用了一天,不,确切的说只用了短短四个小时。
严洛一面如死灰般地坐在车里听陈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揣测了一遍,因为手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严洛一也只能用揣测两个字来形容陈浩所说的一切,可哪怕有证据证明行李箱和照片都是王一鸣拿走的又怎么样呢?除了让自己看清这个人有问题,或者指使他的人有问题之外还能说明什么呢?一旦线索断了就等于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统统都白费了。
陈浩看着副驾驶座上严洛一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安慰的话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随即从一旁的置物格里扔了罐红牛给严洛一,带着点训斥的口吻说道:“打起精神来,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严洛一没有应答,对落在大腿上的红牛饮料也是视若无睹。
陈浩第一次见严洛一意志这么消沉,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说道:“其实那些照片里也不见得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你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干我们这行的做事绝不能一根筋,路可以有很多条,就看你怎么走,一条路不通咱们可以换一条,再说了,你说那行李箱里都是照片,有照片兴许有底片,说不定……”
“你说什么?!”严洛一猛地坐直身体打断了陈浩的自言自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瞬间犹如死灰复燃,他睁大着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晦暗的双眸忽然有了亮光,一道希望的亮光。
“底片……对啊,还有底片!”
陈浩见他这激动劲儿怕是有些魔怔了,出于善意便提醒了一句,“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都那么多年了底片不一定还在,我建议你可以尝试从别的地方入手去查,别老把期望吊死在一棵树上。”
严洛一被陈浩的冷水一浇顿时兴奋度消减了一半,不过这一丝丝希望的小火苗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脑袋瓜也开始恢复了正常运作,接着就提出了疑问:“欸,你说王一鸣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
“我猜多半是你的手机被人动了手脚,回去后拿去给顾胖检查一下。”陈浩的推测顿时让严洛一感到细思极恐,若真是如此那就说明他在火锅店的事情发生之前就开始被人算计了,并且正是因为自己的疏于防备才最终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结果,但眼下他在明敌在暗,仅靠他一个人显然力有不逮,于是在短暂的权衡利弊之后他主动做出了一个既艰难又无奈的决定。
“你...能帮我吗?”
陈浩撇嘴一笑,对于严洛一的求助并不感到意外,淡然道:“我这不是一直帮着呢吗?”
严洛一一时无言以对,陈浩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不愿意相信别人的人一直是他自己。但实际上并不是他不想去相信,而是不能,因为当年对的那起车祸的调查路展国也参与其中,所以在不能确定路展国是否清白之前自然也不能完全相信陈浩,即便他知道陈浩一直在帮他,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陈浩故意在他面前演的一场戏呢?然而,真情也好做戏也罢,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敌强我弱的局面,若是不想再次前功尽弃,那么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沉默片刻后严洛一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曹曼芝家的?”
“那还用问,自然是曹曼芝告诉我的呗,之前我去你家找过你发现你不在家,然后就打电话去问曹曼芝,嗐,我也就随便吓唬了她两句,结果她一听你有生命危险就立马把你的去向告诉我了。”
严洛一朝陈浩斜睨了一眼,“你知道我有危险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陈浩两眼一瞪,气呼呼道:“你tm自己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数数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严洛一懵懵地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心下一惊,我勒个去!原来是自己一不小心把手机按到了静音,并且手机上还真显示着十几通来自于陈浩的未接来电,这tm简直离谱,敢情真是天要亡他的节奏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是严洛一对于自己的轻率说出来的一句道歉,不仅是对陈浩说的,也是对他自己。
陈浩摇了摇头,“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是啊,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我想等余波醒了先问问他底片的事情,不过嘛……”严洛一顿了顿,摸着自己饿到难受的肚子接着说道:“得先吃饭。”
“……”
说起吃饭陈浩倒是想起了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邵文忠家,因为先前要去德明找严洛一所以今晚约好的这顿家宴只好放了汪琴的鸽子,看看时间也才八点不到,如果现在过去的话一来可以顺便吃顿饭,这二来嘛……嘿嘿。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清安县说好要帮我一个忙的。”
严洛一想了想便回忆起自己还欠着陈浩一笔旧账,怏怏道:“记得,那时说好要么还你一万,要么帮你撒谎骗你|妈。”
陈浩狡黠地笑了笑,“哟,记性不错嘛,你看这么着吧,我是不建议你还钱的,毕竟你外婆买药还得花钱不是,你现在只要陪我回去吃顿饭,咱俩的问题都能一并解决,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严洛一原本也愿意帮陈浩这个忙的,毕竟一万这个数字对他来说确实大了点,况且于他而言也不介意被陈浩母亲误会,反正自己家中既无父又无母用不着担心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只是陈浩这人三番四次的对自己做出些流氓举动,这一点着实令他有些反感。
“行吧,不过得先说好,就这一次,我可以配合你演戏,至于你|妈信不信我就不能保证了。”m.X520xs.Com
“欸,好嘞!一次就一次,但前提是你必须配合我,ok不?”
严洛一转头看向窗外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还有多久到啊?我都快饿死了。”陈浩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二十分钟吧。”
随后陈浩便打电话给汪琴通知她自己正在回来吃饭的路上,汪琴在被陈浩放了鸽子之后原本心情还挺失落的,但她知道儿子向来以工作为先倒也不计较,结果一听儿子依然不忘回来吃这顿饭内心倍感欣慰,特别是当她听陈浩说还要再带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更是激动不已,以她女人精准的第六感判断他一定是带未来的儿媳妇回来,基于她对这个儿子的了解,如果只是一般女朋友的话他是根本不会带回家来见家长的,既然能带回来的那铁定是真爱无疑了,哎呦喂,这回可了不得了哟!
汪琴一挂下电话直奔邵文忠的书房,此时书房的门并没有关,邵文忠见汪琴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冲进来便问道:“怎么啦?”
“文忠啊,出大事了!”见汪琴神色如此慌张邵文忠立马放下手中的书籍,并在汪琴的情绪带动下自己也莫名地感到慌张起来。
“小浩他...他...”汪琴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邵文忠一听事关陈浩顿时心头一紧,在他看来陈浩刑警的工作本就是个高危职业,记得上一次看到汪琴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是因陈浩车祸被抬进了医院,难道说……不会吧!?
一想到那个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邵文忠脸上已是面无血色,无论陈浩内心是否愿意承认他这个父亲,可这么多年来他却是一直把陈浩当成亲儿子看待的,看着汪琴满是焦灼的面容他更是感到心惊胆战,抓着她着急询问道:“小浩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
“他...他要带儿媳妇上门了!”
“……”
40
以此同时,在红叶山上的一栋旧别墅内,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三个男人正围坐在一张餐桌旁吃着晚饭,算起来这是金启泰回国后第二次和邢天一起共进晚餐,不过这次除了父子俩以外还多了一个季达海。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邢天在与严洛一通电话时不巧被女佣冯翠的来电给打断了,紧接着便从冯翠的口中得知他父亲独自一人去了医院配药,冯翠当时因为看他的脸色有点差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为了安全起见她便提出要陪同着一起去,可没想却被金启泰直接拒绝了。冯翠怕惹老爷子不高兴也不敢硬拦,于是只好打电话给邢天求助,想来父子之间会比较好说话些,再怎么说儿子的一句话也能抵上她一个外人的十句话。
邢天在收到完冯翠的报讯后当即给金启泰拨了通电话,此时的金启泰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告知邢天自己只是胃炎发作,刚巧家里的胃药吃完了所以就去医院配一些,因为觉得只是小病痛并不打紧就没让冯翠陪伴在侧。事实上关于金启泰患有长期胃病这件事邢天早就是知道的,原本他也觉得问题不大,可自从这次金启泰从美国回来后他明显看出父亲的身形体态变得异常消瘦,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便去询问了季达海,毕竟季达海是父亲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人,只不过最后得到的答案仍和金启泰所说的一样,就是普通的慢性胃炎,再加上年纪大了胃口不好才会导致日渐消瘦。对此邢天的内心始终怀揣着一丝不安,他怕金启泰有意在隐瞒他什么,故而特意私下嘱咐冯翠,一旦发现老爷子身体状况不佳时及时知会他一声。
然而,对于邢天的关心金启泰却并没有欣然接受的打算,他果断拒绝了邢天要来医院陪他的一番孝心,并告诉邢天自己会在配完药后去红叶山上散散步,让他不必为自己担心。
邢天自知拗不过这个脾气倔强的父亲也就不再坚持,大约过了四小时后他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为了确认金启泰的安全他再次打电话到家里询问冯翠父亲是否到家,可得到的回复是人到现在还没回来。邢天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当下便立即驱车开往红叶山,在路上他不断试着给金启泰打电话,可对方的手机信号却一直是不在服务区的状态,算算时间金启泰这会儿应该早就离开了医院,若往好的地方想他或许在某处避雨,若往坏的地方想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邢天开着车在红叶山上一路兜兜转转,凉亭、小花园、甚至连公交车站台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金启泰的身影。
开着开着,他阴错阳差地来到了一个早已被自己强制在记忆中抹去的地方,可人的本能就是这样,越是想要忘记的东西却往往记得最深。
邢天在别墅的门前停了下来,望着这个他不愿想起的地方眼神中满是黯然。别墅的外墙边长满了杂草,铁门上已是锈迹斑斑,大片的铁皮都已经剥落,看上去这个地方应该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少顷,他蓦地神情一凛,随即立刻下车走到铁门前用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直接被推开了,这扇铁门果然是虚掩着的。但是按常理来说像这种无人入住的别墅为了防盗和人为的肆意破坏大门应该是锁着的,如果是小偷的话像这种老式的铁门直接翻过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连撬锁的必要都没有,而且看着这锁也不像是被强行弄开的,难道说...里面有人?
抱着内心的疑惑邢天走进了别墅,伴随着脚步的深入沉在脑海中的回忆也慢慢浮上了海面。那是十年前的某一天,在那一天,他终于见到了邢芳,那个他早就以为已经死了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知道了邢芳这么多年被藏匿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但,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新来过的话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在鬼使神差的意念下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当初与邢芳相见的那间卧室,待走近后发现卧室的房门是半开着的,他下意识地往门内探了一眼,不料这一眼却把他吓得虎躯一震,因为他看见卧室的窗边正站着一个人!
这突如其来的人影着实把他吓了一跳,邢天定睛一看,对方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光看背影貌似是个男人。不过好在他也并非胆小如鼠的人,哪怕是身处枪林弹雨中都不曾带有惧色,难道还会怕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于是他一把推开房门,冲着前方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大声呵斥道:“你是谁?!滚出来!”
那个人影似乎并没有被邢天的声音所震慑,依然站在窗边维持着原有的姿势,轻轻在口中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你也来啦。”
苍老的声线听着如此熟悉,邢天神色一凛,不禁脱口道:“爸!你怎么……?”
金启泰转头看了看满脸呈惊讶状的邢天,淡然一笑道:“闲来无事就想过来看看,顺便躲会儿雨。”他一边说着一边拄着拐杖走向一旁的梳妆台,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刚才我看见你的车停在了门口,想着你多半会上来就在这儿等你了。”
邢天乍一见到金启泰的时候确实有些惊讶,但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心绪也很快恢复了平静,既然他能来缅怀自己的母亲,那么金启泰又何尝不能来缅怀自己的亡妻呢,哦不,确切地来说应该是已故的发妻以及前妻。
邢天随即也走进了房间,径直走到窗边刚才金启泰站立的位置向外望去,果然一眼就能看到铁门和他的车,但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个疑问,便道:“我记得这栋别墅很久前就卖给出去了,照理说门锁应该也都换了,怎么你还会有大门的钥匙?”
金启泰浅浅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买下这栋别墅的人,就是我。”
“买下来?...为什么?”邢天不理解金启泰这么做的目的,在他看来这里不过是栋普通的别墅而已,难道就因为他母亲曾经在这里住过就要买下来吗?况且留在这里的回忆也并不美好。
金启泰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如实地回答邢天的问题,然后摇了摇头颇感惆怅地叹了口气:“唉...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邢天显然不希望听到这样的回应,其实对于母亲早年前染上毒|瘾这件事他内心一直是无法接受的,哪怕这是邢芳亲口向他承认的事实到现在他也依然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自己心目中那个温柔贤良的母亲会变成一个不堪入目的瘾君子。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就在这间房间里,当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被毒|品荼毒得精神失常时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疼得心脏都好像裂开了一样。
看着窗外的雨水淅沥沥地打在窗沿上,邢芳曾经那张温柔的脸庞被映衬在朦胧的玻璃窗上浮现在他的眼前,“爸,把那些陈年往事都告诉我吧,我只是想知道,可以吗?”
金启泰抬眼望向邢天,想起曾经对他们母子俩的亏欠他悲从中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只见他微微颔首,用平缓且悠长的语气说道:“好吧,既然要说,那便从头开始说吧。”
“四十年前,这栋别墅里住着一对老夫妻,这对老夫妻鹣鲽情深,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无子,因此他们会经常去孤儿院照顾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由于当时孤儿院的管理没有现在这么严格,所以这一来二回的就带回去了四个孩子收养在家里,但因为没有办理过正式的领养手续这四个孩子不能一直留在他们家,只能隔三差五的去。时间一长,这四个孩子也把那对老夫妻当成亲人一样看待,不仅如此,老夫妻还出钱供他们四人读书上学,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我妈是这四个孩子中其中一个吗?”邢天问道。
金启泰点了点头,“嗯,不止她是,连我也是。那时的我12岁,她10岁,之后我们四个人在这对老夫妻家渡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六年。”
“六年?是后来这对老夫妻离开了吗?”
金启泰合上眼睛,从鼻息中发出一声轻叹,然后再度缓缓将眼睛睁开,“不是离开,是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这件事要从我们中的另一个孩子说起,他的名字叫姚一凡,年纪和我一样大,学习成绩是当时我们四个人中最好的。那时候夫妻俩都很喜欢他也对他寄予了厚望,后来还资助他考进了江源市最好的高中,可是,就在他高三那年由于学习压力太大而沾上了毒|品。再后来,悲剧就发生了。”邢天没有作声,其实听到这里他已经能料到这个姚一凡的结局。
“一天夜里,他偷偷打开了男主人的保险箱,拿走了里面的钱和金条,可就在这时被义父发现了,他想阻止姚一凡,结果追他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当场摔死了,女主人被惊醒后也跑了出来,结果看到的只有她丈夫的尸体,而姚一凡也因为过度惊慌,在跑出来的路上不慎被车撞死了。”
“至此之后女主人大受打击,但她却没有因此迁怒我们另外三个人,依然供我们读书、上学,可由于丧夫之痛无法纾解也导致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没过两年她就因病去世了。临死前她告诫我们,要好好做人,她说她并没有恨过姚一凡,她真正恨的是那些让他误入歧途的人。”说到这里金启泰的眼神中泛起了一丝波澜,“其实不止她恨,我们也恨。我们四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姚一凡性格清楚得很,他绝不是那种不知自律行为不端的人,所以当时我们三人偷偷去他的学校找过他身边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同学,并打听到之前曾在一家酒吧打过工,为了查出真相我也假装去打工,后来终于被我发现原来是有人故意引诱他吸du的,而对方的目的是想拿他来当试验品。”
邢天:“试验?试验什么?”
“试验他们新研制的毒|品,一开始是免费送的,等他渐渐染上了毒|瘾之后就开始高价卖给他。哼,你想他一个学生能有什么钱,但这时候想戒掉已经为时已晚,这才导致发生了之后的悲剧。”
邢天:“那后来呢?你们做了什么?”
金启泰付之一笑,“呵,我们那时都还只是学生能做什么,我原本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打算去考警校当警察,只可惜我成绩太差没考上只考进了一所职校,况且那时候我和你妈也已经私定了终生,为了将来的生计我只能先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直到有一天...他考上了警校。”
邢天一怔,“他是谁?难道是你们三个中的另一个人?”
“没错,我和他都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治标须治本,既然要为一凡报仇就要报得彻彻底底。于是我们俩便私下拟定了一个复仇计划,但是想要实行这个计划就必须有人先打入敌人的内部,而我毫无疑问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窗外的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雨声在两人突然的静默下显得格外响亮。
少顷,邢天突然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看向金启泰,随后便得出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又确定无疑的结论,“你说的那个他莫非就是……严峰?!”
金启泰颔了颔首,继续说道:“从那之后我便辍了学加入了三海社,为了能保证我们的计划没有漏洞我们还偷偷将孤儿院的存档给烧了,这么一来就没有人能查到我们的过去。后来严峰凭着他出色的表现进了西区警局成为了一名刑警,而那时的我也已经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混混上升到了社团里的中层,眼看着时机已到,我和严峰的破坏行动便开始了。”
“呵,我猜金三海做梦都想不到那个传说中的内鬼会是你吧。”邢天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嘲讽之意,但心中也暗暗钦佩金启泰,毕竟要在充满金钱、贪欲、尔虞我诈的环境生存下来实属不易,若是没有强大的信念支撑恐怕早就被腐蚀成第二个金三海了。
“你错了,其实当初他们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我,所以我索性就和严峰演了一场戏,这才让他们打消了对我的怀疑。”
“你说的应该是当年你为了掩护金三海逃走失手被擒的那件事吧?”
“嗯,没错,可就在我以为事情会按照我们预想的继续发展时却出现了一个变数,就是你继母,金素素。”
“当年我和严峰在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就不打算暴露你母亲的存在,我和你母亲虽有夫妻之实却没有夫妻之名,即使生下了你之后我也不敢经常回来看你们,而这个秘密当时社团里就只有季达海一个人知道,他不仅帮我保守了这个秘密也代替我一直照顾你们母子俩。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令我没有想到的变数发生了,金素素突然跑来告诉我她怀上了我的孩子。”
“孩子?!”邢天一惊,这怎么还突然冒出个弟弟妹妹了。
金启泰摆摆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你别紧张,这个孩子后来因先天不足没能保住,但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迫不得已娶素素为妻,并且入赘金家改姓了金。后来在孩子没了之后素素心存内疚,她觉得是她自己犯了错才会报应在孩子身上,她向我承认之前是她偷偷在我的酒杯中下了药,故而导致我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与她发生了关系,她知道以金三海的性子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被人始乱终弃的,所以在要么死和要么娶之间我只有一条路可走。”
邢天对此颇感意外,他对金素素这个继母的了解并不多,而且由于金素素平日里体弱多病的原因他也很少与她接触,在他看来金素素就是一个说话柔声细语对父亲千依百顺体贴入微的妻子人设,没想到这桩婚姻竟然是金素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换来的,害得他一直以为是父亲为了一己私欲才选择了背叛他母亲,不曾想造成这一切的起因却是另有其人。
“对不起爸,我当初一直以为你……”
金启泰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你不用说对不起,不论我是什么原因娶了金素素,背叛就是背叛,我确实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因为就在我和素素结婚没多久季达海就把你妈吸du的事情告诉了我。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妈会做这种事,她知道一凡是怎么死的,也知道养父养母是怎么死的,所以她怎么可能去碰du品呢?我不相信,于是我马上就去找到她,想问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谁知我一到家就看见……”说到这里金启泰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灰败,可他并没有把看见的事情继续往下说,转而道:“后来为了帮你妈戒毒原本是打算送她去戒毒所的,但你妈死也不肯去,后来我就想到了这里,毕竟这栋别墅是她心底最怀念的地方。”
邢天:“那...严峰是因为我妈死的吗?”
金启泰抬了抬眼,看向邢天的视线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怎么?你好像很在意严峰的事情?”邢天不语,对于自己的一时失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金启泰也没有纠结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道:“严峰的死是不是意外我也不确定,我只知道那天在别墅看守她的人告诉我你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残,可我当时正和金三海在外头谈一件重要的生意实在无法脱身,因为联系不上季达海情急之下我就只能打电话给严峰求助,后来,等我赶到红叶山的时候悲剧就已经发生了,而我当时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就是帮他报警。”
说到这里金启泰从椅子上缓缓起身,拄着拐杖走到窗边,与邢天一同看着窗外,轻声叹道:“其实我也曾怀疑过严峰的死会不会是社团的人蓄意打击报复,但是严峰临死前却再三叮嘱我不要查,让我赶紧带你离开江源,我明白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不想我身份暴露,不希望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于是我照做了,我不仅要带你离开江源,还要让整个三海社彻底从江源消失。”
雨停了,金启泰抬头望向乌云散去后的天空,一抹光亮映射在他的双眸中,如同夕阳下的涟漪般泛起了光芒。
“幸好,我做到了。”
末了,邢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季达海,“喂,海叔...嗯,他在我身边...好,我知道了。”邢天在电话里和季达海交谈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爸,雨停了,咱们回去吧,海叔说有事找你。”
金启泰点点头嗯了一声,就在转身离开时他忽然想起了今天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人,“哦对了,我今天……”他顿了顿。
“嗯?怎么了?”邢天停下脚步看着金启泰,结果金启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抬手轻轻一扬,“没什么,万般皆是缘,回去吧。”
……
。您提供大神红茶加盖的两界LG